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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uary 23, 2025

台灣正瀕臨憲政危機-- 胡佛研究所研究員祁凱立博士

2025/01/19 台灣正瀕臨憲政危機,或許還包括財政問題。然而,這與中國無關。

拋開黨派偏見,其根本原因是顯而易見的:這是民進黨控制的「行政院」與國眾兩黨聯盟在「立法院」的權力鬥爭不斷升級的結果。

不幸的是,台灣似乎又回到了陳水扁時代的黨派衝突模式,而現在的政治體系的表現似乎也未勝過當年。在過去的一年裡,這場鬥爭在三個不同的領域中展開:監督與調查、權力分立和預算。

本文譯自祁凱立博士部落格文章
https://www.kharistempleman.com/blog/taiwan-is-on-the-verge-of-a-constitutional-crisis

12月20日,在一片叫喊聲、推擠、肢體衝突和家具損壞的狼藉中,台灣在野黨多數控制的立法院以舉手表決的方式通過了三項有爭議的法案,這些法案有可能削弱台灣政府。第一項是提高罷免民選官員的門檻。第二項法案要求憲法法庭審理憲法案件時必須有2/3的法定人數,並規定了宣布不合憲的絕對多數門檻。第三項法案改變了中央和地方的財務劃分方式,將政府收入的40%分配給地方政府(大部分由國民黨控制),而這一比例從25%上升至40%,而民進黨控制的中央政府則因此受損。

四天後,立法院同樣的在野黨多數票否決了賴總統提名的7名大法官,導致大法官人數只剩下8名,無法滿足審理案件的新法定人數要求。現在它實際上已陷入癱瘓。但民進黨政府仍要求法庭開庭,就憲訴法修正案本身是否違憲作出裁決。這種日益破壞性的黨派政治衝突已使台灣瀕臨憲政危機,且尚無明確的解決方案。

這場對抗發生在台灣,這個自由之家去年評為亞洲第二佳的民主國家,僅次於日本,遠高於美國和歐洲大部分地區。多年來,台灣的政治體系已證明其對中國的影響行動具有很強的抵禦能力。那麼為什麼它現在面臨政治危機呢?

立法機構分裂,錯失良機

最簡單的答案就是分權政府。 16 年來首次台灣的立法權和行政權由不同政黨控制(也是台灣民主歷史上第二次):國民黨和民眾黨共同把持立法院多數席位,與民進黨政府的權力鬥爭十分激烈。

這場衝突並非不可避免。2024年1月的總統及立委選舉,總統大選中民進黨賴清德以僅四成得票率贏得,立委選舉中民進黨則失去多數席次優勢。國民黨最後獲得52席立委(另加2名泛藍的無黨籍席次),民進黨獲得51席立委,總統候選人柯文哲領導的第三勢力民眾黨則獲得8席立委(全部來自政黨不分區制度)。這使得沒有任何政黨能夠佔據絕對多數,並使民眾黨成為立法院中藍綠爭相尋求支持的關鍵席次。理論上,民眾黨本可以利用這樣的優勢從執政的民進黨手中獲取重大讓步——無論是在政策、法案主導權甚或內閣人選上。但民進黨與民眾黨的談判卻毫無進展,賴總統也錯失了阻止黨派鬥爭成形的機會。

戰線的形成在2月1日新任立委就職時首次顯現出來。其首要任務是選舉議長和副議長。奇怪的是,民眾黨最終決定不支持任何主要政黨的候選人——該黨的八名立委在第一輪投票中支持民眾黨成員黃珊珊,在第二輪投票中棄權。最終,國民黨韓國瑜勝出成為議長,國民黨江啟臣則當選為副議長。雖然為國民黨提供了至關重要的幫助,但民眾黨卻連副議長都拿不下來。他們也沒有與民進黨達成協議,本來循此途徑可以為兩黨確保至少拿下一席。鑑於民眾黨擁有至關重要的選票,可左右兩大黨對立法院的控制權,最後結果似乎對民眾黨和民進黨來說都是錯失關鍵機會。

我聽過關於這次談判失敗的不同解釋。一種說法是,民進黨方面先關上合作之門——執政黨立委正在與民眾黨進行私下談判,以商討可能的分權協議,但賴清德介入,阻止了談判。當時的報導稱,民眾黨在2月1日前夕的合作條件是民進黨支持黃珊珊擔任議長——民進黨顯然不願意付出這個代價,但事後看來,他們可能應該接受。這項解釋也與黨團總召柯建銘的公開評論一致,即「[綠白合]除非[民眾黨]主動起義來歸」。因此,這或許是民進黨團(以及最終賴清德本人)的一個戰略失誤,而他們正在承受後果。

但另一種可能性是,無論民進黨提出什麼條件,民眾黨從來沒有認真地想過要與民進黨合作——甚至在幾個月後因柯文哲受到貪汙調查被羈押,加劇了民眾黨對民進黨政府的敵意之前就大勢已定。雖然國民黨與民眾黨的總統候選人的合作談判在2023年11月高調公開破裂,但兩黨在立委選舉前仍然結盟,甚至一起競選,因此民眾黨的領導人或許已經確認他們在大選後也將要和國民黨聯手,民進黨從來不可能改變他們的心意。

不論原因為何,自2月1日新任立委就職以來,民眾黨始終選擇扮演國民黨「小夥伴」的角色,並支持在野黨與民進黨政府的對抗策略。而隨著黨派分歧加劇,也演變為立法院的國民黨和民眾黨多數與行政院的民進黨之間的黨派衝突。隨之而來的黨派鬥爭在過去一年中升級到政治戰爭的程度,對台灣的民主體制構成了嚴峻考驗。目前這場考驗中,民主暫居下風。

黨派權力鬥爭:三大衝突舞台

目前台灣媒體充斥著大量利益衝突的言論,一般觀察者很難真正了解這場政治危機的進展。但拋開黨派偏見,其根本原因卻是顯而易見的:這是民進黨控制的「行政院」與國眾兩黨聯盟在「立法院」的權力鬥爭不斷升級的結果。

較深層來看,當前的對抗也源自台灣憲法框架的潛在矛盾,儘管經歷了幾輪改革,但台灣憲法框架仍然是總統制和內閣制的尷尬混合體,無法有效地處理政治分歧。如同大多數分權政府體制一樣,台灣的總統與立法院是相互制衡的:他們由不同的選舉產生(起源分立),不能解散或取代另一方(存續分立)。當一個政黨控制兩個部門時,正如台灣在其民主歷史上的大部分時間裡所經歷的那樣,黨內的共同利益有助於緩和這些部門之間的緊張關係,並維持某種程度上的理性的政策制定過程。台灣在此期間整體治理良好,沒有遭遇公民自由和法治的侵蝕,而其他年輕民主國家在長期的一黨執政之後,往往會遭遇這種侵蝕。

但鑑於台灣藍綠分歧嚴重,當不同黨派控制兩院時,無休止的黨派鬥爭就會上升到直接衝突,雙方都有強烈的動機去挑戰分權制度的界限。台灣先前只經歷過一次分裂政府時期,即2000年至2008年的陳水扁時期,那是一個政治經常上演赤手空拳的肢體衝突的時期。(個人觀點:儘管政治上普遍存在混亂,但我對這個時代還是有一點懷念的,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到台灣,真正沉浸在台灣政治中的時代。當前的政治動盪對我來說亦有點復古的感覺。)

不幸的是,台灣似乎又回到了陳水扁時代的黨派衝突模式,而現在的政治體系的表現似乎也不比當時更好。在過去的一年裡,這場鬥爭在三個不同的領域中展開:監督與調查、權力分立和預算。

1. 監督與調查

在野黨將對民進黨政府採取強硬態度的最早跡象,是試圖擴增立院調查權,賦予立院對行政部門更大的影響力。5月20日賴清德就職一週後,國民黨-民眾黨通過《立院職權行使法》修正案,內容如下:

- 邀請總統至立法院報告,但須回答立法委員的口頭質詢;
- 禁止公務員在立法院接受質詢時,對質詢者表達不同意見或以問題回應(反質詢);
- 擴大立法機關的權力,強制政府成員、民間組織和一般人民在立法委員會前作證並提供書面文件,並對不遵守行為處以罰鍰;
- 將犯偽證罪或藐視國會的政府官員定為犯罪,並加重處罰。

民進黨政府反對這項立法,並將法案退回立法院覆議,而在野黨再次通過了該法案,這並不令人意外(實際上,閣揆的否決權非常弱,可由立法院以第二次簡單多數決推翻)。行政院隨即把法案送交憲法法庭,由憲法法庭裁定是否符合憲法。法庭先裁定暫停適用,並聽取辯論和審議。最終,法院於10月作出裁決,基本上證實了政府的反對意見,並推翻了大部分立法條款。 (凍蒜先生Nathan Batto 在他的部落格上對該裁決及其影響進行了很好的總結。)

該裁決,加上9月發布的限縮死刑適用範圍的決定,將在野黨的憤怒轉向了憲法法庭。國民黨—民眾黨迅速發起立法,提高憲法法庭宣布違憲的門檻,並任由15名大法官中的7名法官的任期於10月31日到期,而對於賴總統提名的繼任候選人拒不審理。此後,隨著國民黨與民眾黨將注意力轉向其他領域,監督權之爭已基本平息。目前,民進黨已有效抵擋住在野黨擴大調查權的努力,但這些問題可能在未來某個時候再次出現,並再次成為衝突的焦點。

2. 權力分立

憲法法庭(舊稱大法官會議)的獨立性從去年夏天開始成為一個主要的引爆點。台灣的司法獨立傳統尚年輕,根基尚淺,大法官的產生方式又雪上加霜。憲法法庭共有 15 名大法官,任期交錯,每屆任期8年,不得立即連任。這種設計明顯的政治問題是,台灣的總統和立委選舉每4年舉行一次,因此,如果總統連任兩屆,他/她就可以任命憲法法庭的每一位成員。這其實就是蔡英文時期的情況:截至去年7月,所有大法官都是蔡英文任命並經民進黨多數的立法院同意的人選。國民黨支持者別急著喊不公平,他們在馬英九時期也是同一制度的受益者:到了2016年,每一位大法官都是由馬英九任命的,並得到了國民黨多數的立法院同意。

大法官任命程序的設計意味著,即使大法官實際上根本不存在黨派傾向,並且完全誠實、專業、公正地解讀憲法來做出決議,他們也不可避免地會被指責公然偏袒執政黨。這其實就是國民黨-民眾黨批評的要點,也是為什麼他們表示要阻止賴清德的提名人選。平心而論,他們的擔憂是合理的——鑑於他們在立法院新獲得的權力和憲法法庭的政治影響力,賴總統確實應該與在野黨進行談判,以找到一份雙方有共識的大法官候選人的折衷名單。但應對這場僵局國眾兩黨採取完全癱瘓憲法法庭的手段,也值得詬病——立法院的多數黨應該要依法對總統的提名人進行審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延著。

不幸的是,在野黨不僅僅滿足於阻擋賴清德提名的人選;在10月憲法法庭作出裁決後,立法院甚至進一步修改了憲法訴訟法,提高了法定人數和裁決的門檻。此舉的動機顯然是黨派私心,更不客氣地說,是令人髮指的:在新的門檻下,憲法法庭不能(或至少,在野黨似乎認為它不能)裁定立法院通過的任何法案是否符合憲法,直到除非有新的大法官上任——國民黨-民眾黨將能夠拒絕任何他們認為未來可能敢於做出不利於他們的裁決的候選人。

(題外話……這裡有一個重要的細微差別,我很少看到被提及:直到最近,憲法法庭都需要2/3的絕對多數才能發布釋憲。將門檻降低到1/2以上是2021年民進黨立法院通過的憲訴法改革方案的一部分內容——對於那些感興趣的人,中研院法律研究所的林建志研究員寫了一篇關於這項改革的精彩解釋文章。因此,恢復更高的要求本身並不具有反民主性,也不會對司法獨立構成威脅。更大的問題是當下的政治脈絡及其對司法制度短期運作能力的巨大影響。)

這種對司法獨立性的直接攻擊引起了英文評論的最大關注(例如參見此處此處此處)。然而,因在野黨拒絕同意新提名人而陷入癱瘓的不僅僅是憲法法庭。國民黨與民眾黨也將目標轉向了其他需要獲得立法院行使同意任命成員的獨立機構。其中包括台灣的三個獨立委員會——負責監督台灣廣播媒體的國家通訊委員會(NCC);公平交易委員會、負責管理台灣選舉的中央選舉委員會——以及考試院和監察院。

NCC自從2020年拒絕深藍電視台中天電視台的廣播執照換照,並迫使其停播以來,一直是國民黨的眼中釘(儘管中天並沒有關閉——它仍在YouTube上播放)。新任立委上任後,在野黨很快就開始向委員會發動攻擊,試圖限制其權力或使其陷入癱瘓。今年4月,國民黨和民眾黨宣布,將反對民進黨政府提名的全部4名委員會成員(總成員7人)。今年5月,國民黨提出一項法案,取消廣播媒體執照更新的要求,實際上剝奪了國家通訊委員會最重要的執法工具。7月,在行政院與立法院任命僵局的情況下,國民黨與民眾黨投票阻止行政院以代理身份延長即將離任的委員任期;行政院隨後利用議事漏洞,使即將離任的副主席翁柏宗成為代理主席,從而維持了4名委員的最低法定人數。最後,由於行政院和立法院在提名問題上仍陷入僵局,在野黨於11月通過了一項法案,迫使代理主席翁先生在12月1日之前下台;自那時起,委員會只剩下3名成員,缺乏其運作所需的法定人數。

到目前為止,對其他獨立機構——公平交易委員會和考試院——的任命審查爭議較小,部分原因是這些機構的政治性不強,部分原因是民眾黨在這些方面表現出了與國民黨分裂投票的罕見獨立性。4位公平交易委員會委員候選人中,民眾黨支持的2位與民進黨投票同意,但反對另外2位,與國民黨投票否決。民眾黨還投票支持考試院7名候選人中的6名,與國民黨分道揚鑣,支持周弘憲擔任院長,但與國民黨一起投票反對最高檢察署檢察官柯麗鈴。

同樣,這裡的制度設計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如果兩黨不能就提名人達成共識,即造成委員會或各院不能合法運作,立法諸公也沒有動機要迅速同意或否決被提名者。在野黨還可以操弄對這個過程的控制來懲罰他們不喜歡的決定,或發洩對被提名者的個人不滿。由於監察院和中央選舉委員會成員的產生程序相同,這些提名將成為該領域下一場戰鬥,並可能加深政治危機,特別是如果中選會最終以同樣的方式陷入癱瘓的話。

3. 預算

在台灣的憲法架構下,行政院主導年度預算過程。行政院大致掌握主導權,獨自握有自行草擬預算案的專有權(《中華民國憲法》第 59 條),其後年度預算案送交立法院審議通過(第 63 條)。立法院在預算過程中的權力是有限的:它可以刪減或凍結項目,但至關重要的是,它不能增加支出(第70 條),也不能在類別之間重新分配資金(大法官解釋釋字第391號)。由於這些限制,行政院比立法院佔了上風;立法機關可以(並且曾多次)單方面通過立法,要求為新政策撥款,但行政部門可以單純地無視法規,拒絕編列相關用途的下一年度預算。因此,台灣的體制架構賦予行政院預算主導權,同時將立法院限制為純粹被動的角色。實際運作上,跨黨派的立委仍然尋求各種方法對政府部門施加影響,例如刪減或凍結預算,以及要求部長到立法院接受質詢。直到之前,立院還沒有成功擺脫預算束縛,增加大量新支出。

然而,自新任立委就任以來,國民黨-民眾黨一直在積極推鬆動這些憲法限制。這個領域發生的第一次重大鬥爭,是關於向原住民群體支付賠償金的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6月4日,在野黨多數通過了一項法案,將受原住民保留地受到禁伐衝擊的所有權人禁伐補償金額增加一倍。該法案的修正案還要求行政部門撥出額外資金來履行賠償協議的條款。雖然涉及的金額很小,但這個問題變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因為它開創了先例:如果立法院能夠迫使行政院在這個問題上增加常規年度預算流程之外的支出,那麼它可能會打開潘朵拉的盒子,藉由各種支出需求削弱行政部門的預算主導權。談判拖過了整個秋季,直到11月份,行政院最終達成跨黨派共識,通過了一項新的專案預算來為該計劃提供資金。

對於民進黨政府(以及台灣的長期財政紀律)來說,這項協議的問題在於,特別預算為立法機構提供了一條繞過行政部門控制預算過程的途徑——而在野黨現在可能會尋求擴大利用這條途徑。到目前為止,這些特別預算確實是「特別」的:它們規模龐大、數量稀少,並且一般用於需要多年專項支出的重大資本項目。最近的例子包括民進黨於 2017 年通過、並於 2019 年和 2021 年再次增加的「前瞻基礎建設計畫」,以及 2022 年通過的國防採購特別預算,以資助台灣持續向美國購買尖端武器系統。

順道一提,兩黨執政時都曾使用過特別預算,這種做法可以追溯到民主化前時期:蔣經國在 1970 年代提出的著名的「十大建設」就是通過同樣的特別預算程序,1991年李登輝在執政期間,國民黨控制的立法院通過了大規模的基礎設施特別預算,即「國家建設六年計畫」。毫不奇怪的是,無論是哪一黨在野,都對「過度使用」提出了猛烈的批評。例如,早在1990年代,民進黨就抵制了「國家建設六年計畫」的投票,而2017年,國民黨佔領主席台,成功迫使縮短了最初的「前瞻基礎建設計畫」的長度。

如今國民黨重掌立法院大權,對特別預算的熱情也突然重燃。2024年3月,黨團總召傅崐萁提出一項規模達2500億的特別預算,用於東海岸的基礎設施建設,主要惠及他的選區、花蓮縣和台東縣。雖然他最初得到了韓國瑜議長和江副議長的公開支持,但國民黨黨團最終在6月份擱置了這一想法(除了巨大的成本外,其收益只會集中在花蓮和台東兩個選區)。但國民黨和民眾黨可能透過特別預算繞過行政院的預算權,這對民進黨政府而言仍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威脅。

不過,最近在野黨把目標轉向了不同的方向:中央和地方的所得分配公式。12月20日通過的三項法案之一修改了《財政收支劃分法》,將中央與地方政府的收入分配比例從75-25%改為60-40%。(關於這項法案的中英文報導尤其令人困惑——幾篇報導錯誤地描述地方政府將獲得60%的收入,而不是40%。)現在要說這個改變最終將產生什麼影響還為時過早,但這對於中央政府的財政狀況可能造成嚴重後果,可能需要削減高達40%的中央政府可支配支出,正如主計處處長幾週前在立法院提出的說明。

彷彿生怕這還不足以造成財政混亂,國民黨和民眾黨也威脅要大幅凍刪年度預算法案中他們最喜歡的一些目標,包括數發部、農業部、陸委會和NCC的預算,以及台灣本土國艦國造下一階段的大部分資金。他們還誓言要刪減對國營事業台電的補貼,該公司幾年來一直處於嚴重虧損狀態。台電預算刪減提議尤其令人惱火,因為國民黨-民眾黨去年也因批評台電提高電價以幫助彌補運營赤字的提議而獲得了很大的政治利益,儘管最終在野黨只做出了微小的改變。對《電業法》的修改保留了費率制定委員會無需獲得立法院批准即可提高電價的權力。

截至本文撰寫時,預算之爭仍在繼續,但很明顯國民黨和民眾黨對台灣的預算優先事項產生了重大影響。如果資金分配改革持續下去,中央政府的財政能力將受到削弱,而地方政府將受益,而且可能使增加國防和民間社會韌性的相關資金變得更加困難,而這兩大重點目前正是國際觀察家們最感興趣的。目前的情況不容樂觀。

* 註1:作者Kharis Templeman 祁凱立博士是一位美國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所研究員。
* 註2:原文尚有多篇外部連結,於譯文未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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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25, 2022

對台政策拜登該找到內在的杜魯門*-- 紐約時報

白宮堅稱拜登總統並沒有打破長期的政策,週一在東京與日本首相舉行的記者會上,面對「 你是否會為了台灣而戰,如果局勢演變至此? 」的問題,他斷然回答了 「是」 。

不要相信外交說詞那套「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也不要相信「總統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拜登的發言是很強烈的,同時也是謹慎的、必要的和戰略精明的。他展示了歷史感、當代感,以及「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適用新規則」的立場。

https://www.nytimes.com/2022/05/24/opinion/biden-china-taiwan.html

過去 43 年來,美國對台政策主要受兩個核心協議的約束,雖然有些模糊不清。第一個是,拜登在東京重申的一個中國政策,華盛頓外交承認北京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的基礎。

第二是,1979 年《台灣關係法》,是我們繼續與作為自治實體的台灣保持關係的基礎。但與美國與日本和韓國簽訂的條約不同,該法案並沒有明定美國會出兵防禦該島,只提到我們將為台灣提供自衛所需的武器。

包括川普在內的前總統曾暗示美國會為台灣而戰,但卻刻意地含糊其辭。至少在與北京的關係良好或穩定時,這是適合華盛頓的戰略。

但習近平改變了遊戲規則。

他在北京企圖讓自己成為終身領袖。他在香港廢除「一國兩制」和鎮壓民主抗議活動。他無視海牙常設仲裁法院,讓中國大聲宣稱擁有大部分南中國海。中國大規模竊取美國智慧產權和政府資料。在Covid-19疫情期間,中國政策性阻撓和提供錯誤訊息。為了減輕普丁入侵烏克蘭而受的懲罰,中國保證對俄羅斯的友誼。這些舉止,在在破壞了遊戲規則。

透過幾十年來對台灣最激進的軍事挑釁,他改變了遊戲規則。引戰的國家就該被戰。

美國從阿富汗混亂撤退,威脅到全球秩序之後,更是如此。中國的大外宣開始談論「阿富汗效應 」 。北京環球時報去年夏天的一篇社論警告說, 「 華盛頓的影響力管太遠了,所以北京和莫斯科應該在華盛頓展示其傲慢和炫耀其能力的地方挫其銳氣。」

那麼,拜登應該怎麼做呢?「維持現狀」已死,難道還要堅持老舊的外交公式?

這不是拜登第一次提到美國要為台灣而戰,但他上次說類似的話,被媒體視為拜登的失言。現在應該很清楚他是認真的。在東京,他強調入侵台灣將是一場與烏克蘭相提並論的災難,他願意阻止,而且會做得更多。

Dean Acheson在 1950 年犯過一個臭名昭彰的錯誤,把南韓排除在美國在亞洲的防禦範圍之外,導致當年稍晚北韓的入侵。拜登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前犯下的錯誤則是,讓普丁有太多理由懷疑華盛頓對基輔的承諾的力度。不能夠再重複這些錯誤了。

這將成為與台灣強化軍事關係的基礎。去年,《華爾街日報》爆料稱,數十名美國特種作戰部隊和海軍陸戰隊在台灣執行秘密訓練。這樣的交流應該增長。

美國銷售的小型武器系統,包括刺針導彈、標槍飛彈、小型無人機彈簧刀,在烏克蘭挫敗了俄羅斯勢力,難以瞄準、且易於分散,這些也該在對台軍售中增長。北京會定調稱為挑釁,但這僅僅是自保。關鍵是要提高入侵的成本,即使像習近平這樣的強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還有兩件事。首先,儘管近期台灣的國防預算有所增長,但與他們所面臨的經濟和軍事威脅相比,仍然低得不可思議。拜登政府應該向台北強調,提高美國公眾在軍事上幫助我們盟友的意願,前提是台灣先展現自我防衛的決心。

其次,美國的國防開支儘管名義上有所增加,但考量納入通貨膨脹的影響也太低了。在未來十年面對比過去十年更高的衝突風險,海軍卻持續萎縮。拜登可能想以羅斯福新政為榜樣。歷史可能讓他別無選擇,只能以杜魯門和圍堵政策為榜樣。還有更糟糕的可能性。

* 註1:杜魯門總統因在日本投下核彈,結束太平洋的二戰而聞名。
* 註2:作者Bret Stephens 是一位獲得普立茲獎的美國保守派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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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拜登選擇這個時機澄清對台政策-- 大西洋月刊

NY Post 的標題,挖苦地寫道「針對拜登脫口的台灣防衛說,白宮9個月來第3度澄清」。文中描繪衰老的總統脫稿演出,幕僚急著消毒。

但其實若細讀拜登政府對台灣的評論,你會看見清晰、深思熟慮、一致的軌跡。

https://www.theatlantic.com/ideas/archive/2022/05/biden-strategic-ambiguity-taiwan-gaffe-china/631644/

在2021年8月,ABC的George Stephanopoulos 針對阿富汗撤軍一事,質問拜登是否會讓中國壯膽、進犯台灣。拜登回答:

「台灣、南韓、與NATO 是完全另一回事。美國與這些實體,是有盟約的,他們有中心政府,試圖抵禦壞蛋,這不是內戰的狀況。我們做出......信守承諾。就像NATO 的條約5,如果有人侵略NATO 盟友,美國必定做出反應。同理,對日本、南韓、台灣也是一樣的。這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10月,拜登再度加強重申立場,這次是在CNN Anderson Cooper 主持的民意論壇上。一位觀眾問道,「中國試射超音速導彈。你會做什麼來保持與他們的軍事競爭?你是否會誓言保衛台灣?」

拜登答道:
「兩個,會。中國與俄羅斯甚至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有史以來世界最強的軍事力量。不用擔心他們會超越我們。你需要擔心的是,他們是否會做出讓他們自己處在...... 犯了錯誤的處境。此外,比起世界上任何領導人,我與習近平相處最久。你可能會聽過有些人說拜登想要挑起新的美中冷戰。我不想要造成美中冷戰。我只想讓中國明白,我們不會讓步。我們不會改變我們的觀點。」

Anderson Cooper 打斷以澄清:「你是說美國會願意承諾保衛台灣,如果......」

拜登:「會。」
Anderson Cooper :「......中國進犯?」
拜登:「會。我們信守承諾。」
時間來到2022年5月,拜登重複這個誓約。週一在日本的記者會上,CBS 記者Nancy Cordes問道:「你不想介入烏克蘭衝突,原因眾人皆知。但是你是否會為了台灣而戰,如果局勢演變至此?」拜登答:「會。」
「你會?」Cordes再度確認。
「這是我們的承諾。」拜登答。

不只是質疑拜登政權的NY Post,甚至其他媒體也認為這是不經意的言論造成的混亂。但是如果有這樣的混亂,原因並非是拜登的錯。

美國對台政策常被稱為是「策略性的模稜兩可」,一般理解為「美國會防衛台灣,但是不能明說」。但是美國這樣的模稜兩可的對面是,中國也維持模糊立場。中國的策略性模糊是,同時1. 宣稱北京具有對台的主權,但是2. 不會採取具體作為宣示主權。

回應這樣的模糊性,台灣不會公然挑戰中國的主權說、美國也不會針對台灣安全作出正式承諾。

然而習近平政權下的中國,漸進式地違逆了第二部分的模糊性。中國不斷地侵擾台灣的國防領空。中國做出了海上圍堵台灣的準備。它不斷地對台灣進行網路攻擊。多次中國領導人咆嘯著武力侵台。台灣官員指出,這是40年來最危險的時刻。

所以並非拜登在主導這波外交進退。拜登並未採取主動。在中國拋棄了先前的策略性模糊之下,拜登必須揚棄美國的策略性的模稜兩可。當中國進犯威脅變得明目張膽,美國的防衛承諾也隨之變得清晰。

此外,拜登還被兩種力量拉扯。川普任內其實也遠離了策略性的模稜兩可。他曾經打算放棄台灣。Washington Post 記者Josh Rogin 曾在書中寫道,川普曾私下談論到:「台灣距離中國不到2呎。我們在8千哩外。如果他們進犯,我們根本沒什麼能做的。」拜登必須擔心川普曾經在與習近平的私下對談中,談到這樣的看法。真若如此,美國的承諾必須由川普的繼任者清楚傳達。

在另一方面,俄羅斯侵略烏克蘭也再度引起對美國意向的討論。在俄羅斯侵略前,烏克蘭並非美國的正式盟友。因此,美國僅提供武器與物資,供烏克蘭自我防衛,而未直接介入。這個對非盟友的烏克蘭的刻意的舉措,必然引起中國領導當局的質疑,因為台灣也並非美國的正式盟友,是否也將有類似的策略。拜登可能對此感到,必須消除任何疑慮。

「策略性的模稜兩可」是卡特總統任內開始的,當時是為了保護台灣卻也尊重中國。長久以來,一切行得通。但是不代表永遠可行。拜登總統有理由相信,這個40年的老策略,面對越來越堅決主張的中國,已經失效。新時代需要新手段來維持舊有的和平。

諸多對拜登又老又不果斷的形象描繪,仍需看見這是提出新手段的最好時機。對中國而言,COVID引起的封城造成民心不安,經濟成長趨近零點甚至可能衰退,莫斯科的極權好夥伴快要輸掉戰爭,這可能是習掌權近十年以來中國最弱的時刻。拜登在中國格外脆弱的此時,設下新的規則。當之後中國站穩腳步時,美國更明確的策略將既成定局。

拜登的幕僚所說的,某個層面上也沒錯,他的確沒有改變什麼。如拜登所說,承諾是在他之前既有的。只是現在更清晰可見。他在東京的發言並非失言。這是在適當時機,必須明確重申、被清楚聽見的訊息。

附註:作者David Frum 為是加裔美國政治評論家,曾擔任小布希總統的演講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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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uary 29, 2021

The Longer Telegram 美國對中國的全面策略建言

美國國防外交高層匿名投書POLITICO,標題為"The Longer Telegram"(註2),被編輯譽為媲美美蘇衝突時期的"The Long Telegram"(註1)的長文。 以下略譯POLITICO 的導讀。
https://www.politico.com/news/magazine/2021/01/28/china-foreign-policy-long-telegram-anonymous-463120

摘要:
1. 美國應針對習近平的掌權爭議,擴大中國國內的分裂。
2. 美國需要定義出四個階層領域的美中關係:
- 中國不可逾越的紅線:中國越界則美國不排除開戰的範圍
- 重大國安議題:中國不配合,則美國可能採取各種報復性措施的範圍
- 策略性競爭:包括科技戰等,美國應積極加強競爭力布署的範圍
- 合作領域:氣候變遷、全球公衛、核能威脅等,雙方原則立場接近,或合作有其必要性的範圍
3. 準備進入「全球性的思想戰爭」(global ideological battle)
4. 台灣問題在本文被建議定位在「不可逾越的紅線」區

「習近平不再只是美國至上的威脅,而是民主世界價值的嚴重挑戰。」
「中國對美國一直有對美戰略,而且一直順利執行」
川普政府雖然在敲響對中的警鐘上做得很好,但是即便是2017 年的國安策略中,仍缺乏全面對中的佈署:整體的策略目的到底是以貿易戰逼出中國的經濟改革,還是全面地推翻CCP?

凱南的X論文預測了蘇聯因內部矛盾的瓦解,CCP 則有了十年以上的觀察,可以自蘇聯的共產制度瓦解汲取教訓,而生存下來。

因此,與美蘇時期不同,美國的對中戰略不應該建立在「等候CCP 自取滅亡」的前提上。然而呼籲對全體9 千萬CCP 黨員的全面抵制也同樣不切實際,反而易被習近平黨國一體的立場借箭,加深中國國內對於美中衝突的支持,間接鞏固習的執政。因此,眼前應該考慮窄化為對習近平個人的宣戰。

當年凱南的文章獨到之處在於,深入分析了蘇聯的內部社會運作,而能有效將美國的策略建築在順應這些特性的基礎上。對比到今日的中國,習近平的領導風格在國內早已有衝突與批評,例如近期國際媒體也披露了習近平家人所累積的驚人財富。這個事實卻很少在整體戰略中被強調。

毛澤東時期後的5 位中國國家領導人都與美國相安無事(甚至合作),現在華盛頓已經盛行區隔CCP 政府與中國人民,應可以進一步區隔CCP 與少數菁英分子,甚至是將習近平再孤立出來。既然近年中共已集權到習一人身上,那麼對付他就涵蓋了政治經濟與外交各面向。

以下是中國近年的重大戰略方向:

1. 不計代價鞏固CCP 政權
2. 國土完整性
3. 維持經濟成長以突破中等收入陷阱 (Middle income trap)
4. 發展武力以牽制美國或其同盟,使其不干涉台灣、中國南海、東海衝突
5. 破壞美國的國際信賴,降低世界各國加入「共同抵制中國」的行列的意願
6. 聯俄羅斯以抗世界
7. 科技能力超越美國,以成為下一階段經濟強權
8. 破壞美國主導的世界金融,破壞美元作為世界儲匯的地位
9. 透過一帶一路(BRI)強化地緣政治結盟,為「以中國為中心」的未來國際局勢鋪路
10. 強化對國際組織的影響力,以扭轉任何不利中國利益的方向,尤其是人權與海商法等

美國的優先價值清單則是:

A1. 維護軍事威嚇上壓倒性的優勢
A2. 避免任何破壞國際核能牽制的可能
A3. 圍堵中國國土擴張,特別是防止武統台灣
A4. 擴大與加深美國的盟友合作
A5. 維護經濟與科技上的領先優勢
A6. 保護美元國際地位
A7. 積極保護目前「以原則論、較為鬆散的國際秩序」,必要時應促成改革。包括確立民主價值為中心思想。
A8. 避免災難性的氣候變遷

乍看之下,重新確立美國要優先保護的核心價值,與如何落實外交戰略,兩者關係並不緊密。整體的目標應在於如何使中國的領導人回到"本分",亦即服從美國為首的國際自由秩序,而非妄想擴張國際勢力或國土。在此前提下,雖與習近平的計畫不同,中國仍然可以是一個強權、維持在中國國內的政權。

美國的四個國力基礎:軍事力量、美金國際優勢、科技領先、以及自由公平與法治。美國應在維護世界與自由的秩序的同時,看顧自身的國家利益。美國不能夠妄想國際盟友會自動加入協調對中戰略的行列,而是需要採取更具體的政治與經濟行動。

不論美國喜歡與否,都應該重建與俄羅斯的關係,以避免其一面倒向中國。

目前中國仍懾於美國的軍事勢力,如果在任何狀況下發生美中軍事衝突,而中國沒有壓倒性的優勢,其在國內所編織的「中國必將崛起」神話將不攻自破。

美國則需要重視其國內的競爭力的加強。過去35 年中國對其國內的經濟弱點,非常貫徹地做出改善,包括製造、貿易、金融、人力素質,到今日的科技方面的競爭力。美國必須要同樣改善內部體質。

在沒有軍事衝突的前提下,對習近平的決勝點自然在於經濟問題。文化大革命以後,中國人民對於CCP 的信仰一直來於就業率與生活水準的改善。失業率升高與生活水準落後,會撼動習的政權穩固性。

綜上,美國的大方向戰略措施應包括:

S1. 重申加強國內經濟、軍事、技術實力,以維護美國的長期國力
S2. 設立明確的第一階「中國紅線」,絕不允許越界
S3. 定義出第二階「重大國安利益」,為中國將遭遇復性措施的領域
S4. 定義出第三階「其他重要非關鍵領域」,加強美國的與中競爭策略
S5. 定義出美國將持續與中結盟的領域,包括氣候變遷、全球公衛、核能威脅等
S6. 全球性的思想戰爭,維護世界的政治、經濟、社會自由,拒絕中國的極權國家資本主義
S7. 與亞洲和歐洲的盟友們,對於美國為首的自由價值,積極強化共識的紋理,以協同圍堵中國

* 建議的紅線區:
R1. 中國使用任何核武、生化武器攻擊,或透過間接不作為允許北韓發動核武攻擊
R2. 中國發動對台灣本島與離島的攻擊,包括經濟戰爭、對政府組織的網路攻擊等
R3. 中國發動與東海域的日本針對釣魚台列島及海上經濟領域的衝突
R4. 中國對南中國海的主權宣示,包括離島的軍事化,或阻止美國及其同盟武力在該區的巡航
R5. 中國對任何美國條約盟友的領土或軍隊的攻擊

* 建議的黃線區:
Y1. 中國始終沒有參與過國際的限核承諾,應做出改變
Y2. 中國對美國太空財產與全球通訊的威脅
Y3. 中國對美國及其盟國的重要經濟、社會、政治基礎設施的網路攻擊
Y4. 中國對美國的條約盟友升高軍事或經濟衝突,包括印度
Y5. 任何針對中國國內特定族群的種族滅絕與反人類罪

* 建議的策略競爭領域:
C1. 美國應強化印太地區的軍事威力,包括更新條約承諾、提升區域能力
C2. 美國應與俄羅斯破冰,且促成日本與俄羅斯交好
C3. 美國應持續說服印度,加入印日澳美四大強權的安全對話
C4. 美國應出手促成日本與南韓關係加溫
C5. 國際的經濟領域影響力方面:
- 維護美元在國際儲匯的地位
- 保護世界各國的新科技不透過併購剽竊等手段,落入中國的操控
- 美國、加拿大、與墨西哥的市場整合,以提高談判籌碼
- 促成TPP 重啟談判
- 處理泛太平洋與歐盟之間的投資協議
- 美國應加強與泰國、菲律賓的關係,避免其漂向中國影響
- 中國多年來承諾的投資與貿易自由化,在多邊主義下一直未能有效解決與強制,應重視此問題
- 美國應與盟友透過世界銀行與區域性發展銀行等,避免新興的經濟體透過一帶一路的金援制度落入中國的掌控
- 聯合國與美國的國務院都需要重振其影響力,並且從金流結構上確保其經濟影響力超越中國,避免中國一面進行國內的違反人權的活動,以及一面卻在國際上漂白形象

* 建議的策略合作領域:
G1. 世界應使中國加入國際的限核框架,以及促其協助北韓解核
G2. 世界應共同重視網路戰爭網路間諜戰的問題
G3. 共同開發太空領域與AI自動武器等的國際協約
G4. 持續透過聯合國解決氣候變遷問題,包括納入中國與印度
G5. 各國應協力AI輔助醫療的研發,改善全球公衛系統等

註1:
X論文(英語:X Article)正式標題為「蘇聯行為的根源」,也稱做「長電報」(Long Telegram),是美國外交家喬治·凱南化名為X先生撰寫的一篇文章,1947年7月發表於外交雜誌。喬治·凱南於1944年至1946年間擔任美國駐蘇聯外交使團副團長,他在文章中倡導遏制蘇聯和強烈的反共主義政策。--Wikipedia
維基百科:X論文或稱長電報(Long Telegram)

註2:
Atlantic Council 發表的The Longer Telegram 全文連結如下(80頁):
https://www.atlanticcouncil.org/wp-content/uploads/2021/01/The-Longer-Telegram-Toward-A-New-American-China-Strategy.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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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mber 13, 2020

民主黨內戰的開始-- 大西洋月刊

大西洋月刊進行一系列討論,探討民主黨選後面臨的巨大挑戰,甚至形容為民主黨的內戰開始。

https://www.theatlantic.com/newsletters/archive/2020/11/2020-election-democrats

1. 包括AOC 與Conor Lamb 在內的民主黨議員,分別提出對於黨內路線的檢討。自從Biden 被提名後,黨內左派希望未來的內閣與高級官員多加進用女性與有色人種、排除業界人士,然而溫和派(moderate)則認為業界人士中不乏許多熟悉聯邦政務的優秀人選,而且任命較易取得共和黨把持得的參議院支持。激進派認為Trump 任內極大化行政裁量,繞過了許多兩黨協商,而Biden 也可以如此盡快逆轉這些任命的影響。溫和派則認為,正因為Trump 破壞了兩黨協商的體制,選民選擇了Biden 是希望他能與共和黨合作,而非繞過共和黨。雖然拿下總統大選,但是卻丟失了8 席議員,溫和派認為極左派需擔負責任。在維吉尼亞州慘勝的Abigail Spanberger 直言,對營競選廣告中將他與"Defund the Police"的標語連結,使他丟了許多票,並且他認為民主黨應該停止標榜社會主義。其他溫和派也贊成此說,認為包括AOC 在內的極端分子,憑藉在媒體上的巨大聲量,極化了民主黨的品牌。下一個關鍵將是2021年1月的喬治亞州兩席的二輪選舉,民主黨唯有做好路線調整,才有機會藉此拿下參議院多數。

2. Biden 可能拿下了創紀錄的普選票數量,但是在幾個搖擺州都是險勝。民主黨在過去8 次總統大選投票拿下了7 次普選票數的優勢,然而議員選舉的慘烈成績顯然仍是執政隱憂。2016 年Hillary Clinton 在美國前100大城市中的87個取得優勢,本次Biden 可能拿下90 個。初選時普遍認為Biden 將改善民主黨在藍領地區或如鐵鏽帶的支持度,結果來看,主要的勝選動力仍來自都會區票的拉升。許多分析專家認為,Biden 競選時並非將Trump 與共和黨綁在一起攻擊,而是採取Trump 甚至不值得共和黨支持的基調,或許因此使得許多選民分裂投票,即便支持拜登,但是仍不會投給民主黨的議員。民主黨未來必須在藍領背景的老白男候選人之外,極力尋求這些關鍵州的勝選公式。

3. 州級選舉的劣勢,使得民主黨在地方勢力與各州選制的聲量微弱。舉例而言,自從2010 年的共和黨紅潮拿下賓州的州長與議會多數後,共和黨主導的選區畫分乃至於今年大選的計票起始時間等,莫不有利於共和黨。一般認為,比起總統大選,地方選舉更仰賴實際的人際互動,也因此受疫情影響更深。德州的大敗將促使地方政治人物再從頭檢討,而在包括密西根在內的幾個州的微小勝利,將使得民主黨重新有機會影響選制。

4. Biden 勝選的一大關鍵是取得遠較2016 年Hillary Clinton 為多的黑人選票。他做出了許多承諾,甚至為了自己支持過的1994 犯罪法案對於黑人帶來的傷害而道歉。民主黨近年來投入心力在協助黑人社群的選民註冊並投票,雖然地方政治人物認為,黑人選民仍常有被政客利用的感覺,但是7 月份在搖擺州針對大學中的黑人選民的民調顯示,其中已有六成的受訪者覺得政治人物會關注他們的議題。黑人選民已經協助Biden 進入白宮,之後他如何實現政治承諾則有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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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tober 21, 2020

跨大西洋的抗中聯盟的主要任務-- Julianne Smith et al

2020/10/20 偏民主黨的鷹派外交智庫CNAS 以 Julianne Smith (註)為首,提出一份報告,完整描繪未來跨大西洋的抗中聯盟的主要任務。

https://www.cnas.org/publications/reports/charting-a-transatlantic-course-to-address-china

中國已經策略性地取得AI 與5G 方面的戰略領先地位,美國與歐盟必須盡快反應。 跨大西洋的美國與歐盟聯合,對於抗中的成功至為關鍵。

六大原則:

一、要快
二、要歐美協同作戰
三、加強美國與歐盟關鍵領域的競爭力
四、要與歐洲各層級打交道,包括歐盟、各會員國、以及透過NATO
五、納入更多的盟國,尤其如台灣、日本、澳洲、印度、加拿大,這些對於中國共產黨具有豐富經驗的民主國家
六、在必要領域持續與中國合作,但要操縱中國的方向,而非被牽著走

四大領域:
1. 科技方面:
- 保護歐美的技術領先
- 加強西方引領的創新
- 與中國的數位基礎建設做競爭
- 增強資安與科技方面的準則與規範一致性,凸顯中國的資安問題
- 打擊中國的數位極權主義:提高中國透過數位工具侵犯人權的成本,管制科技出口以避免被用於侵犯人權的用途

2. 投資方面:
- 對抗中國的一帶一路:歐美應該對正考慮引進中資的國家提供諮詢,歐美應建立投資資金,並且加強對於一帶一路的後果與真相的宣傳
- 加強篩選機制,確保歐盟的篩選與美國的資訊透明,正視中國公司的不公平競爭
- 加強歐美的對話機制,共享情資,加強美國國會與歐盟議會的關係
- 不只要注意中資流向,也要注意研發與合作的對象

3. 貿易方面:
- 修復美歐關係,重組供應鏈
- 促進公平貿易:包括對WTO 的改革,並且在WTO 之中具體處理中國的國營企業與不當補貼問題
- 保護歐美的技術領先:交換中國技術轉移的資訊,協同進行半導體製造相關設備出口管制,維持301 條款範圍的制裁

4. 治理方面:
- 重新加入國際組織,包括WHO,推動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的改革
- 增加美國在聯合國的能見度
- 加深共享知識:在雙邊對談中持續討論如何對抗中共,分享北京的手法與反擊方式
- 重新架構這不是美中之戰,而是民主與極權之戰

註:第一作者Julianne (“Julie”) Smith 曾任副總統拜登的外交顧問,以及任職於歐巴馬第一任期下的五角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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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籲台灣與美國進行聯合軍演-- Grant Newsham

美國國防智庫CSP 研究員Grant Newsham (註)發表文章,強烈呼籲台灣與美國進行聯合軍演。他認為像2017 年台灣海軍到夏威夷基地受訓一事,這樣的零星事件應該要擴大規模地進行。以下是他的妙喻。

https://andmagazine.com/talk/2020/10/19/its-not-what-you-say-its-what-you-do-we-must-stand-with-ta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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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個人做了什麼,而不是他說了什麼。」美國需要對協防台灣更明確地表態。而且不只是說,而是有實際的行動。別以為台灣或是中國沒有注意到。

試想一個渣男對女友說:「寶貝我愛你,但是我們的關係不能公開,不能公然一起行動。」

「你知道的,有另外這個女生。我其實也不怎麼喜歡她,但是她給我很多錢,而且她生氣起來很可怕的。如果她看到我們在一起一定會發作起來,萬一她一生氣就攻擊妳 ── 」

「但是寶貝妳知道的,妳才是我的最愛。我發誓。」

不論是這位女友或是另外的女生,相信都不會買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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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Grant Newsham 是一名退休美國海軍上校,拿的是UCLA 的法律博士(JD)學位,曾居日本20 年。2019 年在台灣待了一年,拿台灣國圖獎學金,在台灣智庫研究台灣的國防升級戰略。2020年8月起成為美國華盛頓國防智庫Center for Security Policy (CSP)的研究員。(CSP 立場為反穆斯林極右派,金主 Frank Gaffney Jr. 因不實指控歐巴馬係回教徒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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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tember 25, 2020

台灣,開戰與棄守的兩極之間 (Taiwan - Between the Extremes Of War and Abandonment)-- 寇謐將(J. Michael Cole)

2020/09/24寇謐將於加拿大智庫「麥當諾-勞雷爾研究所」(Macdonald-Laurier Institute, MLI) 發表一則評論,題為「台灣,開戰與棄守的兩極之間 (Taiwan - Between the Extremes Of War and Abandonment)」,簡譯MLI 引文如下。

https://www.macdonaldlaurier.ca/taiwan-extremes-war-abandonment-new-mli-commentary-j-michael-cole/


隨著中國對台灣採取日益激進的行動和言論,以及美國即將舉行大選,對許多觀察者而言是第一次開始思索,西方該如何回應這個衝突。

MLI資深研究員寇謐將(J. Michael Cole)在題為「台灣:開戰與棄守的兩極之間」的最新評論中建議,我們不應將台灣視為達到目的的手段。反之,應該將東亞最成功的民主體制視為國際社會的榜樣和夥伴。

不論是主張拋棄台灣或熱情支持者台灣的人,常常只在美中關係的地緣政治背景下建構台灣。 「台灣不僅僅是美國為遏制中國而開發的房地產。也不只是具有戰略價值。」寇謐將解釋道。

台灣是一個主權國家、也是充滿活力的民主國家,既不能像某些學者和辯護者所建議的那樣可以「給予」中國,也不能僅僅將其理解為限制北京野心的措施。

為此, 寇謐將駁斥將台灣問題定調為與中國交戰還是棄守台灣之間的抉擇問題。為了避免衝突而又不姑息中國的修正主義專制政權,他認為西方(尤其是美國)應該進行「恫嚇與反脅迫」。

對寇謐將而言,儘管此一戰略確實涉及軍事準備以有效遏制中國,但更積極的措施包括威脅經濟報復、制裁、禁運、網絡攻擊和資產凍結。 寇謐將認為:「免除戰爭中折損生命的風險外,此類措施的另一個好處是,可提高中國決定對台灣發動進攻的代價。」

儘管許多批評者認為支持台灣的人僅僅是川普總統外交政策的支持者,或者為了避免與中國發生衝突而放棄台灣是必要的,但這些立場忽略了美國兩黨跨黨派地對台灣支持日益增長。這種共識的推動力是來自台灣作為守法、進步和民主國家的典範,是亞太區域的楷模。

「選擇與世界上最成功的年輕民主國家之一站在一起,並賦予其2350萬人民權利來決定自己的未來,這不是『不可避免的戰爭』與棄守的二元決定。」 寇謐將總結道。

「這兩個難以想像的極端之間的中間內涵,正是需要加強的東西。」

有關西方應如何看待台灣並與台灣互動的更多討論,請閱讀完整評論。

MLI引文出處:
https://www.macdonaldlaurier.ca/taiwan-extremes-war-abandonment-new-mli-commentary-j-michael-cole/

英文全文:
https://macdonaldlaurier.ca/files/pdf/20200922_Cole_COMMENTARY_FWeb.pdf

寇謐將臉書:
https://www.facebook.com/jmichael.cole.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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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tember 23, 2020

對於較低學歷者的歧視,是最後殘存的歧視-- 傷害民主黨的知識傲慢 Michael J. Sandel 桑德爾

還記得「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嗎?作者桑德爾,哈佛大學政治哲學學者,2020/09/02 投書紐約時報,直指民主黨的知識傲慢撕裂了美國社會。等了好久中文網都不翻譯這篇,只好自己來簡譯作功德了。以下僅摘譯/意譯,非逐字。

https://www.nytimes.com/2020/09/02/opinion/education-prejudice.html

Biden 對於民主黨來說有一個重要的意義:他是36 年來,民主黨第一次提名了一位不是常春藤校友的總統候選人。

這是一個吸票因素,因為川普的支持很大一部分來自民眾對菁英政治的厭惡。中產階級與藍領階級曾經是民主黨的基礎支持票倉,但是今日的民主黨似乎僅對專業人士有吸引力。2016 年,川普拿下了沒有大學學歷的白人之中三分之二的選票, 希拉蕊則拿到了具有研究所以上學歷的70% 選票。

Biden 少了長春藤學歷的光環,卻反而可能讓他吸引到藍領階層較多的支持。而這是個好機會,讓我們回頭省思菁英政治制度如何成為了當代自由主義的核心。

菁英政治有兩個核心信仰:第一,在全球化的科技時代,高等教育是向上階級流動的根基;第二,假設每個人有同樣的機會出頭,那麼最終居上風者就有權因為他們的才華而得到相應的獎勵。

這聽起來很耳熟的說法幾乎定義了美國夢,但直到近年來才顯著影響了政治。乍聽之下激勵人心的說法,背後卻有其黑暗面。

建立這樣的政治制度,去高度認可「大學文憑是有尊嚴的工作與社會地位的入場門票」,對於民主制度造成了毒害。它造成對於沒有文憑的人的社會貢獻的忽視、造成了對於低學歷的歧視,將這些人排除在選舉公職之外。

川普的當選以及一般認為相隨的民粹崛起,是來自一個近年的主流政治觀點,尤其民主黨為甚的核心信念:全球化的經濟已然到來,較低階工作外包到國外的趨勢已然發起而且不可遏抑。當務之急不是逆轉這個趨勢,而是如何順勢而為,盡得紅利的菁英專業人士圈外,如何幫助受到負面衝擊的勞工。

解法呢?則是透過更普及的高等教育,促進向上流動的機會。

這個 「藉由教育改善處境」的信念,被政治人物所擁戴,由柯林頓、到小布希、到歐巴馬與希拉蕊。然而他們似乎忽略了,這個說法所隱含的侮辱: 「如果你沒上過大學、如果你在新的經濟制度中不吃香,都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們不能夠忘記,全美仍有三分之二的人沒有拿到四年制大學的學位。去告訴這些勞工,他們的處境艱難是因為缺乏高等教育,文憑主義(credentialism)其實造成了莫大的歧視。

文憑歧視是一種菁英政治的傲慢。2016 年當時的社會氛圍中,許多人感覺被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菁英睥睨,而這其來有自。民調研究顯示,勞工階層認為種族歧視與性別歧視雖然尚未消弭,至少已經不再是主流,學歷歧視卻是最後殘存的、被接受的歧視。

在歐美尤其如此,比起其他的歧視,多數人可以承認學歷歧視,而不會覺得不安。社會心理學家Kuppens 對美國、英國、荷蘭、比利時的大學生進行調查,相較於任何其他族群,受試者對於學歷較低者的歧視最明顯。研究者挑選的對照組是其他可能受歧視的族群,在歐洲組是穆斯林、貧窮、肥胖、視障與較低學歷者,在美國則是非裔美人與勞工等。

值得注意的是,揭示這些歧視的同時,受試者展現出的態度,是很可以接受自己這樣的想法的。舉例而言,他們可能譴責性別歧視或是種族歧視,但是不會覺得自己歧視未受教育的人有什麼不對。

2000 年以後,在美國與西歐,沒有大學學歷的公民已經不僅是被歧視,而是由選舉公職中幾乎消失了。在美國95% 的眾議院議員、與100% 的參議院議員,具有大學文憑。少數的具有文憑的人,領導著廣大的沒有文憑的人。

這並不是一直如此。雖然參眾兩院一直都是受過教育的人比例較高,但是直到1960 年代,都還有四分之一的人沒有大學文憑。過去五年來,國會的成員多元化,包括種族、族裔、性別的多元都在增加中,唯有對於教育文憑的資格是益發單一的。

而這文憑的鴻溝所造成的結果之一,就是勞工幾乎難以進入民選公職。若將勞工階層定義為 「體力勞動、服務業與文職」,則美國有一半的勞工人口落在此類,卻只有不到2% 的國會議員在當選前,是從事這些職類。

或許有些人會說,讓受過大學教育的人統治,難道不好嗎。當然我們希望幫我們割盲腸的醫師受過專業訓練。高學歷的政治領導人可以帶來更好的公共政策與議題討論。

並不盡然。其實領導所需要的並不僅僅是技術官僚的專業,還有公民美德。這代表著他們應該要對於什麼是 「公共利益」有想法,並且能夠同理各行各業的人。 歷史告訴我們「能夠做出好的政治判斷」與 「能夠進入大學」並沒有什麼關聯性。「最聰明最優秀的人就應該領導」正是一種菁英政治的傲慢帶來的迷思。

如果技術官僚與文憑主義使我們迷失,那麼該如何導正? 我們不該只是專注在菁英競爭之中,而是要把更多的關注放在改善生活上,特別是關注那些沒有大學學歷的人對社會的重要貢獻,關注透過他們的工作、他們所養活的家庭、所服務的對象。重點在於重新將 「工作的尊嚴」放在政治的核心。

同時我們也需要重新定義成功,質疑自己的菁英傲慢:我能夠獲得社會制度的獎勵,是因為我的才華與能力,或是因為我運氣好?

當你能夠承認運氣在命運中的角色,你才會更加謙遜。因為我的出身、上帝的旨意、或是命運的安排,才有現在的我。我們必須加強這樣的公民美德。從單調的成功定義之中,這是我們重新修補分裂的一個起點。超越功績制度(merit system),導向更良善的公共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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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政評順便有要賣書:2020/09/15 開賣,THE TYRANNY OF MERIT-- What's Become of the Common Good? Michael J. Sand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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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tember 22, 2020

I like Trump, but I don't love him

I like Trump, but I don't love him 之大逆風雜感 XD (警語:真的很雜,不雜不用錢)

最近有些粉絲頁會拿民主黨角色來比擬國民黨,大玩政治fuzzy 翻譯的梗,我頗不認同。在我看來,民主黨與民進黨近年的某些趨勢相像得多。(說明定義:政治fuzzy 翻譯就是在辛普森家庭等卡通之中大鳴大放的作法,而我對此評價很低。因為美國與台灣的各種時事畢竟不是緊密對應,中文版內容往往變得支離破碎、概念亂湊,在我眼中,這與過去那些是非混亂的政治相聲得以成長的沃土,根本是一脈相傳,有害於建立嚴謹思考的公民意識。)

民進黨與民主黨在議題上都是偏向進步立場(例如支持同婚、對墮胎的立場較諒解、相對支持廢死、強調社會福利等),支持群都是原本來自中產階級與勞工而對手政黨偏向財團,但都是近年來轉型成為吸引較高學歷與專業人士以及業界。而川普所乘的厭惡菁英的民粹旋風,則有幾分像似前幾年韓國瑜的崛起。

這篇桑德爾的文章批評民主黨毫不遮掩的對低學歷者的歧視。這也是我自己的美國朋友圈的經驗驗證。支持民主黨的人,往往將支持川普的人形容成一群扁平的群眾:沒知識甚至反智、不識好歹所以不知道民主黨的低學費與全民健保政策主張之中他們將受益最大、被川普的話術所騙。實在令我想到之前我的同溫層對於韓粉的想像。

然而社會必須修復而非加深分裂,我推崇鄭國威提出的「因應假新聞的典範」提出的概念(註1)。我們不需要仇視相信假新聞的人,立即選擇對立,將「相信而散布的人」立即等同於「惡意製造消息的來源」;反之,我們應該開發疫苗、提升免疫力,也就是加強媒體識讀教育。我也是如此看待與自己政治概念不同的人。對於至今支持黃國昌、柯文哲的人,民進黨的熱中支持者不需要也不應該用什麼「中共同路人」之流的說法攻擊,而是該從根源信念、更加緊扣議題去討論。這是泛綠近來常被稱為「綠共」的原因。許多網路論戰都有這個問題:大家似乎都假設對方與自己接收過一模一樣的資訊。而這個前提常常根本不成立。如果一個人不願意在討論爐渣案、萬人血清、美豬議題的時候,試著去讀過自己沒有讀過的資料、理解對方的疑慮,那麼我覺得爭辯的兩造真的沒有誰比較高明。

川普其實對於美國人來說是一個很可怕的災難總統。你能夠想像總統跟知名AV 女星外遇,然後還付錢給他、用法律協議買他閉嘴,甚至這筆金流還疑似來自政治獻金嗎?你能夠想像任何政治人物直接雇用自己完全沒有政治圈歷練的女兒女婿進白宮,擔任要職嗎?你能夠想像台灣的政治人物在電視中說出「直接抓女人的屄」因為他們喜歡嗎?你能夠想像蔡英文覺得陳時中跟公衛專家們不稱職,所以自己整天開記者會說明疫情,卻聲稱怕引起大眾恐慌所以一直說「不用擔心這個疫情真的沒什麼嚴重的」,國家卻每天一直幾萬幾萬的確診,直到全國死了20 萬人還沒個盡頭嗎?

我身為台灣人,當然比較希望川普當選。這是相較於民主黨的拜登之下的選擇。但是我們真的不需要被川普所綁架,甚至幫他擦脂抹粉到這種地步。

註1:因應假新聞的五種典範,鄭國威
https://medium.com/鄭龜煮碗麵/因應假新聞的五種典範-a9786547bf1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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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03, 2019

試著去同意我能夠同意的意見中,最偏向我反對的言論 (The most marginally agreeable)

去年11月的選舉中,父親輔選的里長順利連任了。

從我有記憶以來,父親就支持民進黨。陳水扁選上總統,眾人欣喜若狂的那夜,他曾非常開心地說,他要開始轉為支持國民黨了。因為他希望當個在野黨的支持者,永恆牽制當權者。當時我想他是喊喊而已,因為明白他有多熟悉與痛恨國民黨過去的威權作為。

爹娘居住多年的社區當年開發時有眷村淵源,藍綠比大約是7:3。之前的萬年里長毫無建樹,各種鞏固私人利益的囂張作為。幾年前社區終於找到一位好事者願意出來競選里長,一番苦戰後順利當選。該屆選舉的那一天,前任里長動員了貌似凶神惡煞的不正派人士在各投票所附近徘徊的行徑,仍歷歷在目。

當選之後,新任里長果然帶來氣象一新的社區發展。過去十年沒見過的基礎建設都動起來了,包括社區監視器、路口廣角鏡汰換、路燈照明與排水溝改善工程、電力與電信線路的地下化等,里長除了清廉、監工勤快、社區也組織了打掃志工,每個週末由里長帶頭打掃,持續的努力累積,讓整個社區的景觀四年後截然不同。住戶們最喜歡掛在嘴上的說法就是「房價都漲了不少」。

直到我碰巧參與了選前最後一天的競選活動,才詳細知道,其實這位父親近年出盡力量支持輔選的里長是位鐵桿深藍,選前之夜請上台說話的character witness 地方人士,是他們軍中的大學長,之前配合幫忙尋找資源與話事的,也是一位國民黨籍議員。在我還來不及驚訝的時候,又得知,本屆在輔選團隊的努力說服之下,共同配合的議員將也有民進黨籍。也就是,鐵桿深藍的里長競選時、要做鄉里建設時,是打算同時與一位國民黨與一位民進黨議員合作,也以此公開向社區宣傳拉票。

超越藍綠的合作,其實在這樣的生活中發生與實踐。I still believe there is middle ground in Taiwan. 這理應不需要標榜,因為過去至少十多年以來,政治協商切實地將台灣社會向前推進,「樁腳」與「利益交換」從未遠離政治實務。

在同溫層內取暖實屬難免,但我自求一旦驚覺自己在妖魔化、嘲笑與自己意見相左的人,就該適可而止。如果你自己的認知不願意動搖分毫,卻一味試圖改變對方的想法,這種溝通有很大機會結果是無效的。我最近在做的練習是,試著去同意我能夠同意的意見中,最偏向我反對的言論。To accept the most marginally agreeable statement. 甚至讓自己成為這樣的想法的傳遞者。停止極化思考、跨出同溫層,是現在的我想做的。

最後,與大家分享一場TED 演講:請對手一同吃午餐 Take the Other to Lunch-- Elizabeth Lesser 可選擇繁體中文字幕,不喜影片也可閱讀逐字稿。

https://www.ted.com/talks/elizabeth_lesser_take_the_other_to_lunch/transcript?languag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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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h 19, 2014

兩岸服務貿易協議(服貿) 資訊彙整

用白話講,一個國家可以不需要FTA就進行貿易單方自由化(比如香港或杜拜),要簽FTA,為的是把經貿互動納入條文,規範雙方的"公權力"。"公權力"不受規範,兩岸經貿終究只是玩弄在中國政府的專斷獨行中。而也因為這種台海的去國際化,服貿不可能如政府宣稱,成為台灣加入全球經貿的墊腳石。
--I-hsiu Lee, 2014.3.20

開始了解爭議以前,不可不知的現況背景條件:
1. 兩岸兩會於2013年6月21日簽署完成服貿協議。此刻這個協議已經簽署。

2. 2013年6月25日,立法院院長王金平召集朝野黨團協商後決定:兩岸服務貿易協議本文,應經立法院逐條審查、逐條表決;兩岸服務貿易協議特定承諾表也應逐項審查、逐項表決,不得全案包裹表決;未經立法院實質審查通過,兩岸服務貿易協議不能夠啟動生效條款。爭議點在於國會要求亡羊補牢,進行簽署後的內容審查。(點此看具體協議內容)

3. 2014年3月17日,國民黨召開記者會宣布,召委張慶忠已在會議現場以麥克風依法宣告,服貿協議已逾3個月,依法視為完成審查,因此將服貿協議送入院會,聯席會不需再審查。此舉被在野黨團抨擊為撕毀上項正式決議,繼黑箱作業直接簽署後,再一次地公然罔顧國會監督。


一些論述文章:

1. 為什麼服貿不該這樣草率被通過
http://www.wetalk.tw/thread-10607-1-1.html
作為入門閱讀,內容從自由貿易協定的基本談起。作者的立場是認為此版本的服貿不妥。
簡單來說,服貿其實有點像核四,核能不一定有問題,但亂蓋的核四問題可就不小了,同理,自由貿易協定未必有問題,但亂談判亂簽的服貿問題可就大了。

假設服貿真的有問題,那為什麼台灣還是有很多人支持服貿?
在現在這個階段,會願意出來支持服貿的,大概就是以下幾種人
A. 極端的自由貿易信徒
B. 受益產業的相關從業人員
C. 跟黨政高層關係良好的商人
D. 已經輸到脫褲,看能不能至少拿回點東西的商人

2. Forecast Error: Occupy Legislative Yuan 佔領立法院
http://forecasterror.blogspot.tw/2014/03/occupy-legislative-yuan.html
就像所有的政治口水一樣,這次應該也很快就會吵完了,然後呢?為什麼我總是肉眼觀察不到後續影響?一定是眼前這些人在小題大作吧。
對於具有這樣想法的人,一句簡單的解釋,就是「溫水煮青蛙」。
作為一個相信市場機能的經濟學家,我其實並不反對服貿協議這類的東西。如果協議可以帶來更自由的貿易往來,這個原則我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作為一個民主國家的公民,國民黨這次為了這個法案護航的手段我無論如何無法容忍。 如果行政權跟外國政府簽訂合約、協議可以不用國會監督,這跟獨裁有什麼兩樣?

服貿協議絕對不會是萬靈丹,老實說我也不相信它會像是反對者所說的毒藥。這個協議比較可能像是 ECFA 一樣船過水無痕,贊成者說得好處看不到,反對者擔心的東西大多也沒出現。比較有可能的後果是給裙帶資本主義多開幾道門,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講並沒有直接的影響(但是間接的負面影響仍然存在)。

3. Mikki Liu 在2014年3月18日寫的文章
https://www.facebook.com/mikki.liu/posts/10152771571929368
作者認為這場混戰之中,看穿混亂的重點之一,是爭奪中國代理人的角色時,各親統派勢力間的傾軋。另外則是,乘著目前升高的抗爭民氣,考驗著反對黨到底是否有具深度的核心政策想法。重點在於思索,最終服貿還是會通過的前提下,可以交換到什麼?要優先主打交換到什麼?坐在地上耍賴、不上談判桌一樣是輸得徹底,對中簽署經濟協議可以不等於主權喪失。這手牌要怎麼打,才能夠小輸為贏?各方在野勢力的視野高度等,中長期的觀察。
大家似乎都將[對中簽署經濟協議=主權喪失]這組等號視為理所當然了。

轉向中國這種夾帶著政治意圖的特殊經濟資本的分析,以及人們如何從日常生活中,去建構這類資本對於主權的危害,也許是一個可能的解答。

4. Pei-Jun Huang 在服貿簽下去第2天的時候寫的文章
https://www.facebook.com/lialiahuang/posts/10201784395237279
作者的立場是支持且肯定此次的服貿內容的,但認為服貿簽署既成定局,議會裡仍有體制面值得改進之處。
但這次連執政黨的立院龍頭王金平都跳出來批評,簽署ECFA時,當時陸委會主委賴幸媛「都有來報告」,但簽署服貿協議時「王郁琦卻從頭到尾沒向我報告」;可見對於攸關民生甚鉅的經貿協議簽署,黑箱作業、拒絕監督,是不分黨派都無法忍受的作法。

然而,逐條審查還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應該在服貿協議的爭議後,開始著手建立自ECFA以後就未完成的功課——建立一套經貿協議簽署的監督機制。

知名媒體人王健壯在日前曾撰文表示,從美牛到ECFA到服貿,馬政府習於秘密談判,不懂溝通,不會跳「議會與政黨政治」的探戈。這個批評可說相當公允,而進一步來說,可以讓一個政府自己決定要不要跳探戈,根本是制度的失職。

5. I-hsiu Lee 在2014年3月20日寫的文章
https://www.facebook.com/eslitebear/posts/703944636295385
深度分析、平衡報導,去除恐懼之後,服貿協議對台灣的最大影響為何。
我認為服貿的問題, 假如我們去跟正常的新一代FTA, 比如韓歐FTA、韓美FTA(KORUS)甚至台紐FTA(ANZTEC)相比, 即可發現並可簡化為下列五點:
一、去國際化與去主權化, 非WTO架構的服貿協議
二、去法治化, 無從被保障的企業與個人
三、去法治化之二: 黑箱服貿
四、去社會的落後FTA
五、去機構對話, 各說各話?

2008年以來, 馬政府的兩岸接觸屢屢迴避民主法治的常規, 但要解決具體問題, 其實需要大量名稱敏感的"法規調合"(legal harmonisation)機制, 但服貿中完全沒有相關建置. 說白了, 馬政府希望讓兩岸政府透過大量躲避公眾檢視的"工作會議"與法制假期中的兩岸經合會, 解決貿易的各種問題, 而這也是讓國民黨永續執政的方法之一.

6. 黃丞儀:公民運動創造的憲法時刻
http://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103/article/1145
服貿協議爭議,所帶出的憲政層級問題:不透明的兩岸談判與締約模式。
憲法增修條文第九條對於兩岸事務只有極為簡略的規定,「自由地區與大陸地區間人民權利義務關係及其他事務之處理,得以法律為特別之規定。」就這樣,沒了。

然而,和二十三年前(1991年)通過增修條文時相比,目前兩岸交往極為密切

但是,憲法只有空白授權,由國會自己制定法律去規範。而國會又通過「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大量授權行政部門自己決定。行政部門再用許多行政命令來處理兩岸事務,這一大批行政命令的制定過程相當不透明,公共參與的程度也極低。談判過程以外交或國家安全的名義不予公開,談判完了卻要全民買單。這種過程縱然符合現行法律、符合現行憲法,但與國民主權原則有所衝突,使得憲法正當性產生動搖。

延伸閱讀:
獵殺王金平:尋找馬邦伯的「殺機」
(2013 九月政爭的一種分析)
http://www.thinkingtaiwan.com/articles/view/1246

Forecast Error: The Root of the Problems in Taiwan
(台灣的裙帶資本主義)
http://forecasterror.blogspot.tw/2012/08/the-root-of-problems-in-taiwan.html

中共向王金平傳達什麼訊息?
(服貿的簽署不僅是經濟問題,更是政治問題)
http://www.peoplenews.tw/news/267d3a09-4cde-48f1-b1e7-1c770b652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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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24, 2013

萬歲!白俄羅斯 Żywie Biełaruś

先來聽這部電影裡的一首歌,
不存在的國家 http://www.youtube.com/watch?v=xQRr9PcpYs4

萬歲!白俄羅斯/ Viva Bel@rus/ Żywie Biełaruś ★★★☆☆


星星評等參考標準:
★★★★★=每次播都會想看
★★★★☆=不在意多看幾次
★★★☆☆=需要一點動機才會想重看
★★☆☆☆=不想重看
★☆☆☆☆=後悔看完這部片
最末兩種評等當然會很少出現
因為既然覺得看完片子都是浪費時間了
應該就不想浪費更多時間敘述它了

偶然的機會看到這部電影。我想介紹文最好的開頭方式,就是讀這首歌的歌詞。

For the General, this country is at war.
對軍事將領而言,這個國家是個戰場。
For the Liberal, this country is a plague.
對自由派而言,這個國家是瘟疫。
For the Rebel, this country is a prison.
對反叛者來說,這個國家是個監牢。
But for the majority, this country does not exist at all.
但是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個國家根本不存在。

For the Panslavist, this country is Russia.
對泛斯拉夫主義者來說,這個國家是俄國。
For the Satanist, this country is a coffin.
對撒旦信仰者來說,這個國家是個棺材。
For the Guitarist, this country is a string.
對於吉他手來說,這個國家是一根弦。
But for the majority, this country does not exist at all.
但是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個國家根本不存在。

Give your life to the country,
為國家獻出你的生命,
Which is dying in a cold sleep.
她快在一場冰冷的沉睡中死去。
Give your life to your land,
為你的土地獻出你的生命,
Which is covered with a grey snow.
她已被一場灰色的雪覆蓋。

For an illegal immigrant, this country is winter.
對非法移民來說,這個國家是嚴寒的冬天。
For Admiral, this country is karma.
對海軍上將來說,這個國家是業報。
(註:白俄羅斯為內陸國家,無海軍。)
For Bouncers, this country is a tavern.
對酒吧守門人來說,這個國家是個酒館。
But for the majority, this country does not exist at all.
但是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個國家根本不存在。

Give your life to the country,
為國家獻出你的生命,
Which is dying in a cold sleep.
她快在一場冰冷的沉睡中死去。
Give your life to your land,
為你的土地獻出你的生命,
Bridges were sleeping and the earth was lightened.
橋梁都睡了,大地被照亮。

這部波蘭公司拍攝的電影敘述白俄羅斯的政治,算是一個小品革命故事。劇情揉合部分事實與部份的誇飾,故事架構主要取材自一位真實的白俄羅斯年輕政治人物Franak Viacorka 被迫從軍,在軍中夾帶手機上網,透過部落格寫作軍中愛國洗腦教育的見聞,因而引起的風波。有關選舉舞弊的劇情則是影射2010 年總統大選作票事件,Lukashenko 以將近80%的得票率第四次連任,而其他幾位總統候選人以及集結抗議人士,在首都明斯克遭到軍隊毆打與逮捕。後續數個月仍持續有和平抗議事件,透過網路組織與發生。

以政治電影來說,這部電影其實沒有特別優秀。甚至其中描寫各種高壓統治與操縱群眾暴力的手法,也缺乏新意。又或許,因為這些手段仍然一如上個世紀一樣有效,所以掌權者也並沒有什麼需要進步的動力。充其量就是越來越注重公共形象包裝與媒體操作而已。但是因為時代背景是現代,所以仍有一些有趣的地方。如劇中設定的男主角是一個搖滾歌手,他以諷刺歌詞的創作感染歌迷,過程中原本對於政治並不特別熱中的人,包括男主角自己,慢慢地匯入成為了公民革命的力量。除此之外,透過網路散布資訊與集結力量的作法,近例如茉莉花革命,顯然說明網路成為現代促進民主化過程的重要新媒介,這樣的趨勢也被記錄在電影裡。

看完網路介紹提及主角藍本Franak Viacorka,去稍微查了一下這個人,想必是個令白俄羅斯當權頭痛的人吧。除了又年輕又帥氣以外,據說他是個公共關係與媒體行銷的專家。雖然我不瞭解白俄羅斯的政治,但這樣的角色隱隱令人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就像是台灣當年仍處於一黨專制時期時,偶爾有一些黨外人士,用個人魅力吸引到群眾注意力與支持,在某個階段對於民主的進步做出貢獻。但是當台灣政黨解禁,甚至政黨輪替之後,有多少位能夠維持思考與發言的水準與高度,而不被個人利益考量腐化呢? 或是一度也是政治明星的普丁,始終不下台一事引起越來越多的爭議,令人感覺到,個人領袖魅力固然重要,但是強調政治人物的個人魅力,則後續發生不妙的事,機率似乎很高啊。這或許是自我感覺良好與獨裁獨斷傾向呈高度正相關的合理發展吧。

當然最後還是回到,穩扎穩打地促進公民獨立思考以及社會風氣的轉變,比起期待明星領袖帶來重大突破,要來得可靠。然而這麼好的事,當然很難發生。於是我們可以看看這樣的電影,想像與療傷一下。像歌詞裡所描述的"為你的土地獻出你的生命",那樣煽動熱情的說法,當然又有陷入極端的危險...... 真實世界就是這麼複雜又麻煩。


延伸閱讀:
一則本片英文介紹 Belarus: Feature film about repression and censorship
Franak Viacorka http://en.wikipedia.org/wiki/Franak_Viacorka
白俄羅斯的政治 http://en.wikipedia.org/wiki/Belarus#Political_culture
原文歌詞:
Краіны няма [ŻYWIE BIEŁARUŚ]

Для генерала краіна — вайна.
Для нефармала краіна — чума.
Для радыкала краіна — турма.
Але для большасці краіны няма.

Для панславіста краіна — адна.
Для сатаніста краіна — труна.
Для гітарыста краіна — струна.
Але для большасці краіны няма.

Вярні жыццё сваёй краіне,
Яна ў сне халодным гіне!
Вярні жыццё сваёй зямлі,
Яе сівыя снягі замялі.

Для нелегала краіна — зіма.
Для адмірала краіна — карма.
Для выкідалы краіна — карчма.
Але для большасці краіны няма.

Вярні жыццё сваёй краіне,
Яна ў сне халодным гіне!
Вярні жыццё сваёй зямлі,
Яе сівыя снягі замялі.

Вярні жыццё сваёй краіне,
Яна ў сне халодным гіне!
Вярні жыццё сваёй зямлі,
Масты спалі і зямлю асвятл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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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ruary 20, 2013

公民參與

1. 政治與媒體現況,公民的責任比例有多高?
到底是媒體餵養出閱聽大眾的壞品味,還是閱聽大眾的壞品味製造出這樣的市場環境,使得媒體必須迎合這壞品味才能夠套利? (如果媒體有求生壓力,尚能夠以此藉口開脫。最可怕的是不想賺錢/不需要賺錢的媒體。)

到底是政治人物餵養出選民的壞品味,還是選民的壞品味製造出這樣的選舉環境,使得政治人物必須迎合這壞品味才能夠掌權? (如果政治人物有求生壓力,尚能夠以此藉口開脫。最可怕的是不再有選舉考量,不在意支持度的政權。)

如果我們永遠允許他者擔負責任,允許自己不作為,等待世界變得更好,自外於「壞品味的人」圈,只是一種無所本的傲慢而已、也就是允許自己受到命運與環境的安排還沾沾自喜而已。我會認為「我的所有作為與無作為,也貢獻餵養了壞品味」,甚至要時時自認「我也是壞品味的人」。

2. 都是爛蘋果,政治冷漠是一種個人選擇?
兩種政治冷漠的層級:一個選民掌握了資訊以後,選擇以不參與投票或投廢票來表達己見,這樣的做法與一開始就與所有資訊絕緣,想來是有差別的。但是我無法想像任何一個正當的政治勢力,會運用它的影響力,鼓勵選民不要參與投票。「都是爛蘋果」的說法,自我排除了任何自身可以改變現況的機會,允許自己避免困難的抉擇,而維持自己的潔癖與「高度」──只要你曾有一瞬間覺得這敘述指的可能是你,不妨再考慮一次。選戰中容易受歡迎的是討論收益與直接受惠的群體,成本與代價一次又一次被鬼隱──別以為你放棄投票就不須納稅,不須一同負擔這些承諾。你以為維持了自己的清潔,實則坐視默許了有目的者的所有行為。所以兩種政治冷漠的層級,在效果上是一樣的──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政治冷漠當然是一種個人選擇,但是我並無法苛責政治狂熱者的強烈勸說。因為政治信念與宗教信念不同。宣揚宗教信念的人,出發點是「拯救你」,目的是要你加入團體;宣揚政治信念的人,出發點則是「需要你一起來拯救我們」,因為你已經身在同一群體中。選擇作為一個無神論者的你,並不會在脆弱情感以外傷害到宗教團體。選擇作為政治冷漠的公民的你,卻同樣地承擔這國家的共同命運。

3. 找出差異很容易,尋求共識困難得多。
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所以政治作為眾人之事如此複雜困難。可以想像一個熱切的極端團體,意見強烈且有組織,所以相較於一般大眾零散的意見來說,他們有更強烈的動機,也有更好的機會實際影響政治團體。例如財團或宗教團體,因為有廣大的人脈與財力,所以可以對候選人或政黨的意見施壓。

最直接能夠左右政治/政策的,就是政黨團體。而最終這些他們受到的影響,需要通過選舉的考驗。政治人物們有哪些可能的工具,促使輿論支持他們? 政黨可以怎麼做與正在怎麼做,我們來設想與觀察看看,而不只停留在指責其失職的幼稚心態。

(A)為了取得多數,各種極端意見必須妥協弱化,維持對於整體的利大於弊,以爭取更廣大的支持──這是理想中的發展途徑。
(B)當權者選擇包裝美化這些政見,強調優點隱藏缺點以騙取支持,讓將受到負面影響的人民被矇蔽,讓事情得以順利推行──這是次一等的發展途徑。
爭取支持還有另一種途徑,就是(C)完全忽略前述所有問題,淡化議題與意見這些理性面之爭,訴諸選民感覺與印象的情感面決策機制。美化政見遠不如美化政治人物個人形象見效,還順帶扼殺了真理越辯越明、極端意見相互平衡牽制的機會。(So be careful when someone is imaged as "a good guy". That usually implies he's not "the right guy".) 美化形象之中也涵蓋非常重要,而且比較難以論定優劣的做法,如媒體曝光與選民服務。這同樣是訴諸選民的情感面,建立親切感與熟悉感。如果訴諸情感面的做法,還包括了以恐懼威脅,如資方以工作安全相逼、或政黨互控對手危及人民存亡安全等,對我個人而言,是踩在即將喪失民主精神的那條線上了,不可不慎。但是無可否認的是,以上都有很好的收效,所以仍被慣常使用。

4. 策略性/階段性的結盟,幕後操作與公關形象。

既然可以想像出並觀察到以上的各種做法,下一步可以探索自己的界線。我想多數人會同意,目前台灣的狀態不甚美妙。所以我們需要的是改變現況。我們需要集結力量,而不是又找到一個新角落繼續自命清高。需要感染身邊的人關心。下一步,再好的理想,無法透過現有體制,進入權力圈發生影響力,就是枉然。
這個社會喜歡「微小但(情感上非常)確定的正義」遠勝「重要但複雜的正義」。
在現在,別提起身反抗,就算是僅僅讓公民意識甦醒,知道哪些事情可以爭取、哪些言論可以懷疑,都必須先學會不敬。
「因為對的理由做對的事」──當然很好,很遺憾我們並不是活在完美的理想世界裡。「因為錯的理由做錯的事」──當然不該發生,所以也不是尋思的重點。這個世界上的黑與白一直很少,向來就是深深淺淺的灰,沒有上帝之眼或是絕對真理告訴我們最終答案。(If anyone would like to provide you with an answer, be very incredulous.) 所以如果有這麼一刻,我們手上剩下的是:
「因為對的理由做錯的事」V.S.「因為錯的理由做對的事」
該怎麼辦呢?
如果代換為價值更中立的敘述:
「因為我認同的理由做我不認同的事」V.S.「因為我不認同的理由做我認同的事」
又該怎麼辦呢?

這個選擇的必然出現,對我個人來說,是思索民主與實際改變現況等問題的一個里程碑。為此文誌。

寫完這篇筆記,我想想,或許現在正是這討論發生的最好時機吧。一旦接近選舉,大家就會體溫上升,開始覺得此文是為了特定政治團體遊說了。但事實上這篇筆記,正如我大部分的筆記,只是一次個人體驗與探索的紀錄罷了。

推薦延伸閱讀:
「學生好乖,部長來給你們檢查身體」
為自己而戰—淺談七年級生的政治冷感症
兩種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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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mber 02, 2012

Kierkegaard: Public is everything and nothing

“A public is everything and nothing, the most dangerous of all powers and the most insignificant: one can speak to a whole nation in the name of the public and still the public will be less than a single real man, however unimportant. The qualification ‘public’ is produced by the deceptive juggling of an age of reflection, which makes it appear flattering to the individual, who in this way can arrogate to himself this monster in comparison with which concrete realities seem poor.” -- The Present Age: A Literary Review (1846) Søren Kierkegaard

(粗略不對句的意譯)
「公共」是一切,同時也是虛無的;它是所有權力之中最危險,卻也最微不足道的。某人可以在全國面前以「公共」之名演說,然而這"所謂的"「公共」卻比一個最不重要的凡人還要來得沒有意義。

「公共」的資格在這反思時代是被製造出來的騙人把戲。它美化背後所代表的個人,使得他們得以佔據「公共」這位置,來掩飾相形失色的事實上的個人。

--
關心公共利益的同時,留心出於私利而冒用公義之名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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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ember 21, 2011

《Political Liberalism》(政治自由主義)

由台灣法理學會、臺灣大學人權暨法理學研究中心與台灣法學會基礎法學委員會共同邀請傑出學者深入淺出地為我們導讀重要的法理學經典著作-- 摘自系列官網 http://classicsintro.wordpress.com/ (官網可收看演講的錄影紀錄)

12/15 John Rawls,《Political Liberalism》(政治自由主義)
導讀人:謝世民 (中正大學哲學系教授)
在此紀錄的是我個人的聽講筆記, 如有錯誤應是背景不足造成的解讀問題. 請不吝留言指正.

部分內容與正義一書第六章相關
正義:一場思辨之旅 Michael Sandel

1. 背景:
- Rawls 的研究嚴格來說, 與法哲學的關聯是間接的, 而非直接.
- 他不像Kant 有發展出完整哲學系統的野心. 其一生的政治哲學理論專注在兩個主題上:
(a) 政治性的正義觀-- 正義即公平,
(b) 以解決問題為核心的哲學計畫-- 政治自由主義.
- 由於當時英美分析哲學嚴苛焠鍊的時代背景, 因此Rawls 的學說特色為論述非常清晰, 便於讓任何人討論與批判, 有別於傳統哲學晦澀不易釐清的形象.

2. 正義即公平 (Justice as Fairness)
a. 是一套意圖取代效益主義 (utilitarianism) 的政治正義觀.
b. 是一種平等主義式的自由主義 (egalitarian liberalism).
c. 核心為正義兩原則. 第一點優先於第二點, 第二點前半優先於後半.
I. 每個人都享有基本自由, 以及政治自由的公平價值.
II. 社會與經濟上的不平等應該滿足「機會平等開放原則」, 與「弱勢優先的差異原則」.

3. 正義即公平在Rawls 學說中的定位
a. Rawls 並沒有明確主張憲政民主社會的公民有遵循正義兩原則的道德義務. 但是較晚提出的政治自由主義會處理公民之間的道德義務.
b. 正義兩原則是許多合理的政治正義觀之中的一種. 政治自由主義允許以其他合理的政治正義觀所肯定的價值作為決定依據.
c. 以推測來說, Rawls 會反對「機會平等」, 與「差異原則」入憲. 因為正義問題應該在憲政核心要素以外做處理.

4. 良序社會 (well-ordered society)
a. 前提是在憲政民主社會中, 更進一步提升. 以避免「強者可以在憲政民主的體制內, 合法地進行對自己最有利的安排」. (引述謝世民老師文章)
b. 意圖處理理性所衍生出的多元分歧, 在政治上造成的問題. (相對於早期認為理性會導至單一的結論, Rawls 的時代背景認為理性不會使價值觀趨於一致, 而會趨於多元.)
c. 在這個背景之中, 除了是一個穩定的憲政民主社會, 成員並且會「以一套『正義觀』作為他們解決憲政核心爭議和分配正義問題的共同基礎」. (引述謝世民老師文章)

5. Rawls 所定義的, 政治哲學的四種角色
a. 現實性的 (practical)-- 關切實際社會, 對自由與平等提出合理的調和.
b. 引導性的 (orientation)-- 提出原則以鑑別, 個人透過形成社團可以追求的各種合理目的.
c. 調解性的 (reconciliation)-- 在自由使用理性後, 合理價值觀的分歧下, 社會已經不可能成為一個社群. 政治哲學應該提出對於民主社會的新觀點, 增進所有公民的理解與認同.
d. 設想性的 (realistic Utopia)-- 提出如何可能產生一個合理程度上合乎正義的民主社會.

6. 社會貢獻與所得分配
Rawls 並不贊同社會是一個社群. 因為社群有其宗旨, 而所得分配就可以依對此宗旨的貢獻比例來進行. 但是社會的現況既然充滿了合理價值觀的分歧, 就並無法定義出統一的宗旨, 故無法如此分配.
取而代之, 應該依「提供誘因」、「衡量訓練成本」、「解放出最大生產力」等原則, 進行所得分配.

7.「理想中Rawls 式的自由主義」應具有下列特徵
a. 基本自由的優先, 永遠沒有任何狀況例外.
b. 設法保障社會最底層(如 5%)的人獲得合理的福利, 直到沒有合理可行的方法.
c. 可允許自由的限縮, 但僅限於不引發合理爭議的範圍.
d. 可允許訴諸政治價值的自由限縮, 但僅限於保留公民自主的彈性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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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y 17, 2011

土地正義 2011年717凱道守夜行動

遲來的,我的人生第一次社運。這是一篇私人體驗的記事。

新聞報導:https://www.tahr.org.tw/news/384

抵達現場

下午將近三點,我到凱達格蘭大道時,兩座茅草屋跟一棵草紮大樹已經架好了, 據說這是早上10點到下午2點,一群青年志工的心血。我立刻找到了之前e-mail 連絡的負責人笑花,開始東幫西幫一些搬運的工作。活動尚未開始,現場的人不多,不忙的時候,我於是坐在路邊等著4點的志工集合。

這時出現幾位民眾,拿著建國標語或是反馬英九的旗幟,主辦人們很客氣地請他們收起來,請他們理解今天只能專注於活動訴求:土地正義、農民地權、土徵法修法。除此之外的標語,為避免模糊焦點,都是不允許的。某些人稍有反彈,言語行為上騷擾了志工一番。最後還是安然地撤下了這些大小旗子,謝天謝地。

除此之外,正當事前籌備如火如荼時,警察要求要找負責人。我協助帶路之後,聽見他們說的是,請負責人要控制路邊的攤販,請他們不許佔用人行道。沒有參加過現場活動的我略帶疑惑,原來只要申請了集會活動,連週邊秩序都要歸活動人管了,不是警察直接去處理。

由於我是第一次參加街頭運動,加上純然是看了網路文章之後個人參與,不免有點狀況外/ 局外人的感覺。於是我向同樣坐在旁邊,等待志工集合時間,在聊天的兩位青年志工搭訕,問他們是從何而來參加這個活動的。他們其中一位還是學生,說是因為接觸青平台而得知(根據官網,青平台是一個長期關 注思想文化與社會實踐的青年群體)。另一位服役中的年輕人則也是自己本身長期關注社會議題,獨自來的。我很訝異,原來像我這樣自己一個人,不隸屬於任何組織團體,自發參加的志工,並不稀少。

陸續到場

越來越多人開始聚集,糾察組的志工們站在各定點維持秩序與引導。服務清潔組的我,幫忙搬板凳,排紅色塑膠椅,發送活動布條。

第一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我,再度明白了,原來不只志工,連參加者都真真正正有大量自發的個人參加:他們或者帶著小狗,抱著小孩,牽著伴侶,也有嘻笑穿著西裝禮服來的。為了讓這些「絕對沒有領到走路工酬勞,穿著打扮五花八門」的參與者,看來更有整體感也做為識別,現場發送布條與貼紙,義賣區也有T恤可購買。 標語大多是:土地正義、反圈地反搶水、政府強盜農民怒、農村出代誌。當然少不了一些社群,如社區大學或是產銷班,還有如都市更新公平促進議題相關的團體,由於對土地徵收法感到切身,也來聲援。

最受矚目的自然仍是今天的主角,各地的自救會。一車車的遊覽車陸續帶來全省各地的農村代表。我看到有人有著外公的腳掌,那是只有種田人才會有的腳--粗糙黝黑佈滿老繭,甚至腳弓都有其特別的弧度。我看到有人帶著我親愛的外公阿婆才有的那種布袋,我至今沒有在農村以外的地方看到。一位很老的老爺爺手腳發抖, 用一根可以用在鋤頭上的木棍當作拐杖,很愉快地坐在第一排,樂於與人交談,點起一根菸,在雨中穿著雨衣,面無不悅地等著。大部分的自救會民眾都戴著斗笠避雨。斗笠上綁著抗議布條,甚至用麥克筆寫著訴求,一想到這是他們平日每天下田戴著揮汗的斗笠,這次在雨中卻是完全不同的場景,為他們遮雨,讓他們來表達對政府的不滿。我承認看著,我有點心酸起來。

活動開始

其實我大多時候都在忙碌穿梭著,所以沒有很瞭解台上在做什麼。大致上是自救會上台表達他們的心聲,穿插著一些音樂家的表演,用歌曲唱出我們的困境與不滿。 氣氛一直熱絡但理性,偶爾有台上的發言者使用粗話,但是並不太多。華語、台語、客語的發表都有。

自救會之中,我比較完整聽到的只有灣寶, 該地區的開發徵收案,已經在今年四月圓滿落幕了。他們說,15年前他們戰過一次,去年他們又戰了一次,土地徵收法一日不修改,一日不能夠杜絕政府心血來潮就浮濫徵收農地的擾民狀況。所以即使他們的個案已經圓滿落幕,他們還是到場聲援。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抗爭成功是各界相挺的結果,是幸運的結尾,但是他們要感恩並且報答這份支持的力量,希望所有徵收案都能夠有公平正義的程序與結果。

除此之外的時間,我與一些零散的參加者交談。一位老伯伯是雲林人,年輕時就到台北發展,住在萬華。他一個人來。我說很佩服他,他非常認真地告訴我:不能夠看雲林人被政府欺負。我又是一陣血液溫度上升,說不出話來應對。另外還有土城彈藥庫產銷班,當年也是逃過徵收,一群人現在經營小規模的無毒農莊,聽起來是個假日休閒的好去處。當我穿梭人群之中時,常聽到民眾的問候,說有我們年輕人參加真好、說感謝我們的辛勞,看著他們拿出環保筷與環保杯來使用現場提供的物資,我知道,他們不是一群暫時心血來潮的人。他們是真正在社會各個角落,默默看著,默默做著,和我一樣,想為台灣帶來美好的微小改變的人們。

活動結束

其中遇到一位民眾,因為到了現場深受感動,於是臨時決定發心捐贈隔日早餐100份,所以他仔細地在服務台問著,要找誰、要送到哪裡,才能夠讓要在凱道上過夜的民眾們能夠收到這份贈禮。

有許多自救會搭車趕路抵達,在現場用晚餐。辛苦的活動工作人員們,轉播媒體的人員也是。服務清潔組收到指示,把現場的便當垃圾一一分類,廚餘,水瓶,一般垃圾,便當盒。我與另外五六個非常可愛的好孩子,一起處理了上百個便當盒。大家不怕髒、不怕累地,蹲在路邊仔細分類。不希望這場抗爭,是一種徒具形式的自我感覺良好大會。這是一個真正具有清晰理念,很棒的活動。
(心得:雙手與夾子處理了很多廚餘和養樂多罐,洗手之後只有養樂多的味道會留下來,竟然沒有餿味,這是新學到的一課!)
(我又偷偷搭訕了另外兩個非常可愛的小女生工作人員。他們也都是獨立到場的學生,真是太可愛了!)

會後幫忙改變場地設置,一般民眾領取睡墊席地而臥。另外闢區為核心人士設置的研討會,想來是要深夜繼續討論。令人更加看到、感受到這個系列活動的深度。

夜了,凱達格蘭大道晚安。

後記

政府聽到了嗎?我們要的不是個案處理,不是「講道義不講正義」;我們要的是從根本修法,且要求政府守法,停止浮濫徵收農地。不要再說為了經濟發展了,不出五十年內,世界糧食危機來襲的時候,這些農地改建為工業區、科技園區,他們所帶來的產值,能為我們在世界糧荒之中搶到糧食嗎?金錢以外的價值,人與土地的感情是不容拔除的。農民們不要錢,只要他們代代相傳的土地,這點真的這麼難以理解嗎?

第一次參加街頭運動,我感恩且感動。毫不後悔。這是一場我驕傲參加過的盛宴。

延伸閱讀:

大法官 釋字第718號解釋:緊急偶發集遊採許可制 違憲 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1403210129.aspx

「講道義不講正義」一語出處 http://www.merit-times.com.tw/NewsPage.aspx?Unid=232129

蔡培慧:從社運到立院,對抗第三波圈地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160325-opinion-tsaipeihui-socialmov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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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ember 29, 2009

台灣主權雜想之二-- 民族主義

以下是對於第一篇裡的經驗反思過後所寫的
這些思路歷程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
有著深刻的意義
(接下來計畫還有兩篇,要討論較為晚近以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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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來說,我在這裡與中國學生的互動,就是一種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吧!為了避免話不投機時的尷尬,也為了多練習英語,在充滿國際學生的場合裡,我總有意識地不去主動搭訕中國人,也不主動把交談語言轉換成中文(這裡中國學生說中文的風氣挺盛的) 。

有關政治這個話題更是。明知道他們在國際關係上是強勢一方,即便在這裡也是學生勢力龐大,主動提起?我不是笨蛋。如果被問起是不是Chinese,我總是說我是台灣人,不直接承認或否認原本的問題。這樣也沒錯吧。就算是中國人也可以報上祖籍哪裡吧?

就像反作用力唯有作用力出現的時候才現身一樣,我對他們保持著不主動的距離。我的確是有期待獨立的立場,但是也不會想要宣示或宣傳。

我對於對岸人士對統獨問題的見解瞭解不多,但聽過J 的上海大嫂說: 「我們才不在意台灣獨不獨立,只要你們別支持法輪功就好。」今年八月到上海去玩的那一趟,也曾在理髮店裡跟理髮師們交談過,其中一個人被其他人笑稱是國民黨遺留在中國大陸的後代,因為他對於共產黨多有批評,更完全不支持中國應該取回台灣。我天真地相信了那是他的意見。稍後父親告訴我,那只是他們做生意的人討好的圓融狡詐,明知道我來自台灣,總不想得罪客人。

之前跟那位同學Y 的討論真的很棒。我先說台灣回不回歸對台灣人很有差別(國際地位上, 政治制度上) ,但是對中國大陸的人真的有差別嗎?比如對於一個普通的中國鄉下農民,台灣回歸了沒有,有差別嗎?我不認為有。基於這樣的想法,我問他假使這樣是不是中國的民眾並沒有必要插嘴這個問題?

他的反應是:怎麼會沒有差別!中國民間普遍地對於台灣回歸抱持著期待。繼香港澳門之後,台灣,這僅剩的一個離開母親的孩子的歸來,對於民族主義將是多麼大的鼓舞。

我提出之前所聽到的兩位上海人的意見。Y 告訴我那並不是普遍的。他認為上海是個特殊的地方。但是除了上海,在全國各地其他地方,普遍都是有共識要收復台灣的,而且相信最終解決之道就是訴諸武力。

我覺得很神奇。這樣的理直氣壯地討論使用武力,而從不覺得戰爭帶來的死亡足惜。到底是怎麼樣強大的力量驅動這樣的盲目呢?不把屬於某個集合名下的人命當做人命來看待,而能夠想法如此堅決。究其根本,我看到”民族主義”一辭浮現。

這似乎解釋了我一直疑惑的許多問題。台灣一向缺乏民族主義。這未必是一件好事,但也其實不是一件壞事。台灣居民對於認同始終無法聚焦。應該說是,如果台灣有強烈的民族主義,有兩種可能:一種民族主義的選擇是大中國民族主義,承認並接受我們與中國大陸的血緣,期待民族的統一,大家何不高高興興擺脫美國的操弄,與中國開始商談條件統一;另一種民族主義的選擇是屬地性的,從此定義現在台灣的組成份子為一個民族,包括原住民,早移民過來的所謂本省人,晚移民過來的所謂外省人,以及所有其他如外籍新娘,落籍人士等等。如果台灣有強烈的第二種民族主義,則會想要宣示台灣的主權獨立。

問題是沒有。台灣其實根本沒有民族主義。沒有強烈的,共通的民族主義。有的只是不敢檯面上大聲喊的想念家鄉的大中國主義,跟最近喊得很大聲卻其實以曲解政治對手,將錯誤觀念暗渡陳倉以利己的”台灣人”排他民族主義。因為欠缺強烈的民族主義,台灣彷彿並不感覺迫切。很多人都說:現在事實上就是獨立自主,何必喊出來刺激對岸?滿意於維持現狀,避免爭端,原因或許就是台灣人不認為他需要宣示他自己。

跟Y的一席話簡直讓我覺得,像他這樣的中國青年對台海問題認真得驚人。因為對比於我自己從不覺得在台灣誰是認真嚴正的想著這個問題,政治人物看起來都恐怕有自己的利益考量,同學朋友之間也沒見過誰會很喜歡談這個問題。(試想: 你遇到中國大陸來的人會想趨上前去知道他對這個議題的看法嗎?Y 以及我在課堂上遇到的L就會!他們對我這個台灣人的想法有興趣。)

台灣一向缺乏民族主義。這未必是一件好事,但也其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現在政治新聞看起來像娛樂新聞,強烈支持者們多半像瘋狗多過像以生命堅持理念的烈士。這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好。這是我熟悉的台灣景象。如果有一天有所改變,不知道我會不會覺得很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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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主權雜想之一-- 個人經驗

這一系列文章是用來紀錄我自己這幾年來
關於台灣的主權問題的遭遇與想法
特別是與中國的牽扯

以下是我初到美國的第一個月所寫下的文章
應該算是紀錄了一場我所經歷的文化衝擊
場景是開學前我所參加的新生訓練會場
訓練內容是為了加強國際學生之後當助教的能力而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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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的起源是因為在新生訓練的場合上,有一段是分成小組做授課練習。因為這是個各國學生薈萃的地方,理所當然地很多人選的授課內容都是自己的家鄉。我也選擇了介紹台灣。但是因為組裡10 個人裡有4 個人是中國人,我為了避免政治敏感,並沒有多提台海問題;而且雖然不願意,我的報告裡卻始終稱台灣為我的家鄉(my hometown) ,或是美麗的小島,避免使用”我的國家(my country)”這樣的字眼。也算是一種對於聽眾組成份子的尊重。(因為無法預想他們的立場與反應,而那個報告練習的重點也該著眼於身為一個未來要授課的人的表達能力,不是我們組裡的私人衝突) 雖有提到台灣長久以來受殖民的歷史,但是中國問題部份,就只是說這是一個進行中的不明朗情況。我比較著墨於台灣的獨特地理與生態環境。這個報告很順利。好幾個新朋友都很喜歡。他們都覺得很驚奇,也覺得增加了對台灣的認識。

在我報告完之後,三位中國學生也都有報告。但是他們紛紛選擇了其他課題來授課,沒有選擇介紹中國。直到最後一位中國學生,他介紹了中國。他從失去外蒙古說起,在黑板上畫了一個中國地圖,把秋海棠變成了老母雞。又畫出台灣,用大中國主義說如何地希望台灣投歸祖國的懷抱。現場我心底有很深的悲傷,遺憾我考量過後決定付出的尊重,竟然還是沒有換到對方尊重;但是也還是打定原來的主意,把重點放在我們的授課訓練上,避免跟他有衝突。但是就算撇開他的政治理念不談,他的介紹還是既短又空洞,淪為口號。在場其他外國學生們都紛紛表示錯愕。

因為我的英文比那位中國學生好,所以認識的、交談的人也比他多。之後我認識的好幾個人都來問我:你當時心裡怎麼想?有的人當天問,有的人隔了將近一週才問起。總之當時的狀況就是我從不主動提起,但是其他國際學生都會好奇起來這樣的地步。身邊的人都覺得那位學生的”演說”近乎挑釁。

同一天稍晚,另一位同組的中國學生遇到我就向我打招呼。表示他想跟我談談台海問題。因為他的形象比起剛提過的那位學生要來得友善且理性,所以我也不介意一談。於是我們就在走廊上開始了那場後來讓我的詢問度大增的討論。

他真的是很理性地在討論。我們互相表述自己的看法,也分析我們兩方對於民族情感、政治現況、經濟上的合作必須、人民的普遍態度、甚至美國對此問題的涉入云云,等等不同的意見。那其實是一場還蠻有趣的討論。的確讓我更明白一些前所未聞的看法。其中,卻也還是讓我見識到了這位已經是很理性的同學,卻還是相堅持著中國對他們的催眠:「台灣回歸祖國是一定要解決的問題, 而且不是台灣人民能決定的。」話說到底,仍然就是武力恫赫。

最後這場討論是被新生訓練的下一個行程打斷的。那天匆匆結束我們的討論我也就忘了,但是之後實在太多人問起,所以我就一次又一次地解釋。
「不,我不會同意課堂上那位同學的看法。」
「 是,我覺得他有點挑釁。」
「但是,不,我想在新生訓練裡討論這些不太恰當。」
「對,後來跟另一位同學在走廊上用中文交談了很久的就是我。」
「是, 我們是在談這個問題。」
「想要知道台灣的歷史跟我們這一方的政治意見嗎?」
「 我很樂意解釋!」
所以我毫無保留地解釋了我所知的中國與台灣的歷史民族淵源,國民黨政權的開始與之後曾發生的省籍問題,這幾年內的政治制度改善跟言論自由的大增,台灣普遍缺乏民族主義的催眠所以現在意見仍然很分歧,有人想獨立, 也有人想統一,各有利益考量,也都受限於國際情勢而綁手綁腳,台灣有時淪為美中各自利益的談判籌碼。諸如此類。所以我之後跟牙買加人R, 英國人L, 德國人M, 美國人K 都解釋過。

演練授課當時,考量場合的緣故委屈了台灣。之後卻有小小的小小的機會跟很多人有更深的討論,終於有為台灣發聲的補償機會了──現在我覺得好多了!希望他們會記得這個小小的討論。

這是個在台灣怎麼也不會經歷的問題。而那些聽過我解釋的人,也都會談論他們國家的狀況。像是東西德問題,英國的愛爾蘭問題。這就是所謂的培養國際觀吧。真的是很精采的生活,很棒的開學前序曲。

p.s. 第一次發現,原來英文練好真的可以佔到優勢。那些中國人就沒辦法這樣跟外國人解釋,誰叫他們老喜歡湊在一起說中文。不過也不是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啦。系上的X 學姊(山東人)就很棒啊,羽球隊的人也有很善良的。總之就是不談政治就沒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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